第13節(1 / 2)

便是鍾玉麵前她也能毫不顧忌地大挖鼻孔,此刻在裴暄麵前,竟然安分守己,除了偷瞄之外,半點也沒做出失儀之舉,不僅如此,今日的春花竟還特意抹了抹胭脂,穿了套新做的衣裳——這當真女大不中留。

“公主急召下官,不知所為何事。”他簡直的明知故問,我不信我皇弟竟沒有跟他通過半點風。

“先前那般對裴大人,是本公主不對。”我當時把他趕了出去,他想必極為惱火,但竟裝得如此若無其事。

“公主言重,下官理當奉命行事。”他從善如流。

“裴大人倒是說說看,對於那人的處置,有什麼看法?”

“依律當斬,雖百死而不得赦。”他依舊心平氣和。

“本公主那日瞧下來,裴大人的大刑伺候可不尋常,人都要瞧不出個人樣了,”我瞧他,他竟也瞧著我,他當真好大的膽子!“所謂屈打成招,也不過如此。”

“下官有人犯簽字畫押的供狀,條條狀狀,皆有可依,公主既然也已驗明此人身份,即可明白屈打成招之說,下官萬不敢領。”他說得謙卑,瞧著我的眼色卻半點害怕也無。

“退一步講,他若真犯下惡行……”我說這話的時候頗有些心虛,但他偏偏毫無顧忌地直視我,“而皇上仁德,也願饒他,那裴大人以為如何……”

“回稟公主,天恩浩蕩,若有聖旨赦免,下官必當奉旨而行。”他回得我極為利索,當初我在天牢問他要聖旨,他現下便把這句話再還給我,當真好得很!這樣一來不是又把我皇弟扔出來的燙手山芋扔回給了他?我豈能被他們如此敷衍?

“那麼裴大人是一心要公布駙馬是刺客這回事,讓皇家顏麵掃地了?”我高聲道。

“下官不敢。”他終於垂目低首,“隻是曆來作奸犯科之輩,皆得其處,才可讓法令清明,百姓心安。”

這人就是嘴上謙遜,實則半步不讓啊。我有些急躁,此時春花終於回來了——我讓她給我添茶,她倒好,竟然還端了杯茶給裴暄——誰準他喝茶了?而他仿似也被春花的舉動給弄得一愣,半天才接過那茶盞,點點頭,有些疑惑地看向我。

我隻能一拍腦袋,翻了個白眼,“哎呀,本公主太不周到了,裴大人怎麼一直站著?那麼多位子,你隨便坐,千萬別客氣。”

“下官謝公主賜座。”他倒是當真也不客氣,揀了離我不遠也不近的一個位子坐定。

“裴大人,此事除了那天我見過的幾人,還有誰知曉?”我心想怎麼說鍾棠還是怡山的駙馬,皇弟應該也不會讓這件事那麼容易宣揚出去。

“回稟公主,大理寺僅下官與少卿知曉。”他思索了一下,還是小心回道。

“那便好了。”我心情愉悅,臉皮一厚,“裴大人如此聰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相信是難不倒裴大人的。”

“公主如此著緊此案,不知那日天牢之內,人犯究竟與公主說了什麼,令得公主竟如此維護……”

“大膽!”我怒斥他,“本公主說了什麼,需要向你報備麼?還是裴大人當真懷疑本公主,是否還要拿本公主去用刑啊?!”老實說,我很想把茶盞摔在他臉上,但又一想,他惹我生氣,我卻為何要摔壞我自己的茶盞?

“下官不敢。公主請息怒。”他這句話倒是說得很溜,但半分誠心惶恐也無,“既然公主是尋下官來問此事,下官而今已如實相告,也不便叨擾了……”

他這是想逃了?

“不急。”我暗罵自己又開始惱羞成怒,趕緊換上一副笑容,“裴大人,本公主還想請教一事,當日在山間行刺本公主與駙馬的刺客,可有頭緒?”

他仿佛也沒想到我突然話鋒轉到此處,微微一愣,斟酌道,“此案尚在查證……”

“好啊!”我突然來了底氣,“裴大人逼供的時候用起大刑可是一頂一的好,遇見真正窮凶極惡的,反倒是束手無策了。”

他仿似聽不出我的譏諷,竟自垂首道,“下官慚愧。”

他哪裏慚愧了?!“我瞧著裴大人不隻慚愧吧。”我越想越氣,“當初向皇上進言,把我和駙馬暫留山間的人,是裴大人呢?還是樂山?”

說到這件事我就來氣!我後來回想一下,我皇弟可是一個見我一不高興就立馬把他次輔扔過來陪我散心,我一高興他就立馬唱白臉拆了他妹的青梅竹馬來給我當駙馬的好弟弟啊!這樣一位小弟,怎麼會自己想到要把我這親姐扔在山裏喝山風?如果不是小人進讒言,他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更遑論連除夕這樣的節日也對我不管不問了!

樂山雖然對我不怎麼樣,但若聽說駙馬快死了,估計怎麼也得飛奔趕來,竟還會讓我這阿姊和駙馬兩人孤苦伶仃在山裏受苦麼?

他斟酌半晌,終於開口,“一來,當初下官聽聞公主殿下素來心存仁厚,恐怕會如而今這般……阻止向人犯動刑。二來,也為了不打草驚蛇,盡快捉拿刺客……才向皇上進言,作此下策。一切與樂山公主無關,還望公主見諒。”他倒是還算識相,他若是把責任都推到樂山頭上,看我還不拿茶盞在他臉上砸出朵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