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5點鍾,鄭蘋如身穿一套深藍色的套裝,腳蹬一雙黑色靴子,外披一件紅色長大衣,腰夾一隻白色小皮包,梳一個長波浪發型,臉上施著胭脂口紅,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走出家門。出門時,她雙眼定定地看了看自家的這幢房子,表情中流露出一種依依不舍的神態,隨後朝弄口走去。
鄭蘋如走到弄口,丁默邨的黑色轎車已經停在了弄口側麵馬路旁,一見鄭蘋如,丁默邨馬上露出一副殷勤的諛態,鄭蘋如剛跨上車,發現後座上已坐著兩個打扮時髦而妖豔的女郎,鄭蘋如驚訝了一下,很快明白過來,她知道,自己被“綁架”了。
轎車剛停在滬西舞廳大門前,二十幾個特務急忙圍住車,丁默邨下車就挽著鄭蘋如朝舞廳走,這幫人簇擁著他倆走進舞廳。在丁默邨預訂的席位上,已有一位時髦女郎坐在那裏。鄭蘋如注意到,舞廳內走來走去的各類人員中,有不少人都用眼角注視著她,每條走道、每扇門旁都站著一些行蹤怪異、神態高度緊張的“陌生”人,更讓鄭蘋如感到異常的是:她是滬西舞廳的常客,而今天舞廳內的男女服務員好像特別多,其中不少都是生麵孔,他們隻是在舞廳內走動,根本不為客人端茶倒水,這一奇異的場景,讓鄭蘋如感到丁默邨是早有布置的。在這種嚴密的監控下,鄭蘋如深感很難下手,任何一個小小的舉動都會露出破綻。鄭蘋如心裏有些著急與不安,手槍放在小白包裏,一動包就會引來身旁那些女郎們的警覺。鄭蘋如靈機一動,提著小白包朝廁所走去,兩個時髦女郎急忙親熱地跟著鄭蘋如一同進入女廁所,鄭蘋如關上廁所門,迅速從包中取出手槍藏入靴子邊沿內,隨後若無其事地回到座位上。
舞會開始了,優美的樂曲聲中,丁默邨邀請鄭蘋如跳舞,故意把鄭蘋如帶到離座位較遠的舞廳大柱邊,使鄭蘋如看不到自己座位上放著的包,跳舞過程中,兩個女郎緊緊圍繞在丁默邨與鄭蘋如的身旁。
一曲舞畢,鄭蘋如回到座位,假裝要補妝,打開包,發現自己包內隔層的拉鏈被動過,知道包已被坐在身邊的女郎檢查過。為了使丁默邨放鬆警惕,鄭蘋如利用跳舞間隙頻頻向他敬酒,想乘他放鬆警惕的一刹那幹掉他。但老謀深算的丁默邨每次都是禮節性地略微抿一口。一招不行,鄭蘋如又生一計。當丁默邨抱著鄭蘋如跳到舞廳一處大柱後時,鄭蘋如乘丁默邨向前邁步時故意腳步往後慢移,丁默邨的腳正好踩在了鄭蘋如的右腳背上,鄭蘋如馬上“哎喲”一聲,隨即蹲下揉腳,想趁機從靴子內取槍。然而丁默邨馬上緊緊握住了鄭蘋如的雙手。就在這時,圍著丁默邨跳舞的兩個女郎快步過來,把彎腰的鄭蘋如抱住,並趁機在鄭蘋如的腰間摸索。
鄭蘋如回到座位,依舊同丁默邨說笑,一副若無其事、輕鬆而又矜持的樣子,但內心卻非常的不安,深知在今天這種場合除掉丁默邨幾乎沒有可能。為了不留下物證,鄭蘋如又以上廁所為“掩護”,迅速從衣袋裏拿出一塊大手絹,將手槍包在裏麵,特意在地上弄髒後從廁所的窗口扔到外麵。
鄭蘋如回到座位後片刻,偽特工總部第三行動大隊隊長、丁默邨的心腹林之江匆匆走進舞廳,把丁默邨叫到舞廳大門口耳語了一番。隨後,丁默邨又微笑著走到鄭蘋如身旁坐下,並與鄭蘋如幹杯。舞會結束,鄭蘋如上了丁默邨的車,後座上,仍舊是兩個時髦女郎把鄭蘋如夾在中間。
車在夜幕中快速奔馳,路上冷冷清清,不見行人,丁默邨的車後緊跟著兩輛吉普車。當汽車開進憶定盤路(今江蘇路)37號“和平軍第四路軍司令部”停下時,鄭蘋如一切都明白了……
十天後,鄭蘋如又被送入了76號,這是上海人都知道的殺人魔窟,凡進了76號的人,沒有一個是活著出來的,等待著鄭蘋如的是滅絕人性的逼供與摧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