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村西頭,正好有一處矮矮的山坡,山坡背陰向陽,是非常好的風水寶地,從半坡開始,果然有一個個小墳包,有的墳包立碑了,有的年久失修,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恐怕連自己的後人都分不清這是誰的先人了。

“這就是村裏的墳地了!”我高興地指著給馮書橋看。

馮書橋佇立住,不再往前走,閉上了眼睛,伸手在虛空中慢慢的揮動,似乎在感受什麼力量一般,“這裏的魂魄都很安詳,應該都是得到善終、有子女供奉的人。”

“那呂三屍豈不是不在這裏?”我有些鬱悶的說道,真是白高興一場,“他的墳墓若是不在這裏,那會在哪裏?”

馮書橋指了指土坡的另一麵,“那一邊怨氣很重,應該長眠著很多不得善終無子無女的人。”

說著,他便牽起我往土坡的另一麵走去。仲秋季節,真是荊棘幹枯的時候,墳場裏本就鮮有人至,我的這些荊棘也就沒有人收拾,長得到處都是,不見路經,我上身穿著一件毛衫,一路上被那些帶刺荊棘掛的不成樣子,腳上的白皮鞋也快變成黑色了。馮書橋見我狼狽不堪,便幹脆把我背了起來。

我臉上微紅,不過還是將他的脖子抱緊。

剛到轉彎的地方,我恍然看到好幾個人影在那裏走動,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穿著打扮也不是田間勞作的農民形象,都穿得筆筆挺挺,非常講究。便有些奇怪,拍了拍馮書橋的後背,“喂,你看那裏怎麼會有那麼多人?這正中午時的,就算是下地幹活也該回家吃飯休息了啊?還有他們穿成那樣也沒法幹農活啊。”

馮書橋微微一驚,“你能看到他們?”

他這句話一出,我就知道那些人影不是人了。頓時背上汗毛孔一張,全身都緊張起來,“大白天的,怎麼會有那麼多鬼魂出沒?”

馮書橋指了指天上的太陽,“一天中陰氣最重的時候為子午時,分別在夜晚十二點和中午十二點的時候達到最高點,現在太陽在咱們的頭頂正中央,是正午時,所以能看到這些不奇怪。”

我“哦”了一聲,馮書橋卻歎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難道你真的開了陰陽眼?”

“有辦法閉上陰陽眼嗎?我可不想天天見鬼!”我撅著嘴嘟噥一聲,忽然覺得褲腳被人扯了一把,我嚇得一抖,低頭一看,隻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趴在地上,手上端著一個破碗,身上也是破破爛爛,還背著個布包,對著我低低的哼唧道,“姑娘,給點吃的吧,我餓~~~”

我正準備跟馮書橋說地上有個老乞丐,放我下來給她一點錢,讓她自己去買點吃的,馮書橋卻一腳踢開她,“陰陽不通,你找她乞討,就算討到了也無福消受!”

那老太太立刻就癱軟下來,又往另一邊爬去。我心驚肉跳,“她……她也是……”

“都是鬼,這裏除了咱們倆……哦不,除了你一個喘氣兒的,全不是活的。”馮書橋沒好氣的說道。我此時恨不得下去把褲腳那塊布扯下來丟掉,“她為什麼在這個時候爬出來要飯?”

“因為剛才咱們踩到她的墳墓了。”馮書橋無所謂的說道。

我回頭一看,隻見剛才我們確實經過一個小小的土包,那土包隻不過比地麵稍稍拱起一點,根本算不上墳墓,想來那老乞丐隻怕生前潦倒,身後連喪事也辦不起,被人隨隨便便的拉到這個亂葬崗就埋下了。如此一對比,山坡那麵有人供奉清掃的墳墓簡直就是豪華別墅區,這麵就是貧民區了。我不禁感慨,原來不止陽間有貧富差距,陰間也有啊!

再走幾步,我幾乎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土坡的這一麵光禿禿的連野草也不生,整個坡麵上全是大一點小一點的小墳包,跟剛剛那一麵錯落有致整整齊齊的墳墓比起來簡直雲泥之別。看來陰間不止和陽間一樣有貧富差距,也是窮多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