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陽陽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條掛著一溜小鈴鐺的紅繩,咻的一聲扔到了空中,那繩子就像被什麼人抓住了似的,在空中撐成一條直線,吳陽陽在前牽著紅繩走著,那繩子便跟在他後麵,小鈴鐺叮叮咚咚,鬧得人心惶惶。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頭者超,無頭者升,槍殊刀殺,跳水懸繩……為男為女,自身承當,富貴貧窮,由汝自招。敕救等眾,急急超生,敕救等眾,急急超生……”
吳陽陽嘴裏一直重複的念著這段經文,那鈴鐺的搖動也越來越強,我有些害怕,拉住馮書橋的手,低聲問道,“他在念什麼?”
馮書橋輕輕答道,“往生咒。”
我心裏一沉,怪不得這段經文如此空靈又如此直白,原來是勸說眾生離開陽世苦海,洗淨一生罪孽,進入輪回,重新變成一個潔白的靈魂。
吳陽陽越念越急,最後急促到含混不清,那鈴鐺聲在一陣劇烈的搖動中戛然而止,而一直遠遠站在邊上的劉根生,咕咚一聲倒在地上,雙眼緊閉。
吳陽陽緩緩睜開眼睛,“事主走了。”
劉根生猛地從地上坐起來,眼白已經下來了,兩個瞳孔變成正常的顏色,眼神裏滿是悲傷和絕望,他看了看我們,又看了看地上的紅繩,撿起來搓在懷裏放聲哭了出來。
經曆了那麼多事,這一件算是最讓我們幾個觸動和傷心的,真的是體會到“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那種傷懷。
我和馮書橋商量一下之後,將我們之前租的那間小一居,打掃了一下讓給劉根生和他兒子住了,馮書橋又跟房東多交了一年的租金,還給他們倆添置了一些家具,甚至連柴米油鹽都買了很多。劉根生就差沒有給我們下跪了。
吳陽陽也是忙前忙後的幫忙,嘴裏卻一直念叨著,“這生意接的!賠本錢還賠力氣!”我和馮書橋暗暗笑他刀子嘴豆腐心。
劉根生和他兒子聰聰安頓下來之後,便說這個周末要回一趟老家,給他老娘上個墳,更重要的是要把聰聰媽的骨灰接回去葬了。看到劉根生願意接受這個現實,並且開始去麵對了,我們都很開心,我正憂心著奶奶的腿,便說我們一起回去吧。
馮書橋知道我的心思,便也答應了。大家在周末,雇了一輛麵包車,一起回了老家。吳陽陽撅著嘴又給聰聰媽拿著羅盤點了個穴,看著這個苦命女人落葬之後,我們總算是放了心。劉根生帶著聰聰,在四座墳前,長跪不起,也讓我們看著心酸不已。
但是生活是自己的,救急不救窮,我們能幫助他的也隻有這麼多了。囑咐他再有困難還是可以找我們之後,我們幾個一起往奶奶所在的村莊走去。
吳陽陽因為已經知道了奶奶和呂三屍多年前的過往,心裏懟懟的,路上不斷的問我,“老太太不會還恨我師父吧?若是遷怒到我身上,那可怎麼是好?”
我這才想起問他,“你前兩天回你師父家,到底查出什麼來了?”
吳陽陽低下了頭,“師父把一切都跟我坦白了,他確實已經死了。他是半年多前,查出了自己得了腦癌,已經到了晚期,沒有幾天可活了,出醫院的時候,正好遇到了一個在醫院四周遊蕩的白衣人,拿著引魂鈴到處招魂。師父認出了引魂鈴,便叱問那人幹什麼,那人看了師父兩眼,笑道,‘老頭兒,你自己都沒有幾天的命好活了,還管旁人的閑事嗎?’師父心裏詫異,一方麵詫異這人居然一眼就看出了自己身患絕症,眼裏過人,一方麵又被這人的狂妄口氣給氣到了,明知這人心術不正,在醫院邊招引剛剛慘死的遊魂野鬼,實屬下作無恥,便掏出法器,當下就和這人鬥起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