鋤頭拿了家裏僅有的一件破爛蓑衣,撒腿便往那渡頭方向奔去。
離的渡頭越近,越覺得風大了幾分,慢慢的開始夾著些雨絲,後來竟是豆大的雨珠劈頭蓋臉而來。
道路泥濘,鋤頭深一腳淺一腳,走的分外艱難,卻絲毫不敢放慢腳步,一個不小心還跌了一跤,還好,雨水衝刷下,黃泥巴沾不了身,才沒穿一層黃棉襖。
他這一路淋雨,等要到渡頭上反而是雨停風平,那瓢潑大雨早已是過去了,鋤頭遠遠的便見田小午跟鴨蛋可憐兮兮的坐在那裏,身上已是半幹,想來這邊的雨停了已是有些時候了,這二人便穿著濕衣服這般幹坐著等了他這麼久。
他一陣懊惱,跺了跺腳上的泥漿,快步走過去,自責的站在田小午麵前,低著頭一副做錯了事情的模樣,悶悶的一句話也不說。
田小午倒是沒責怪鋤頭的意思,見他渾身泥水的比自己還狼狽幾分,知道他定然是趕上雨場了,想必也是冒著雨趕過來的,這老天爺的事瞬息萬變,怎麼能怪鋤頭思慮不周呢?
隨即笑眯眯的起身道:“千盼萬盼,鋤頭哥啊,你可真是我們的大救星啊,我跟鴨蛋要是沒了你,可是寸步難行啊,見到你就跟見到曙光一般,鋤頭哥啊,我們可想死你了!”
鋤頭正深陷自責懊惱中,聽田小午這番話也悶著頭不語不笑,隻是將那蓑衣披到田小午身上,雖是不下雨了,好歹可以遮著風不是?
田小午彎著眉眼,任由鋤頭幫她披蓑衣,一副極為受用的樣子。
見鋤頭還是那般丟了一百兩銀子的模樣,又好氣又好笑,小午將那扁擔挑子衝著鋤頭指了指,“大哥,別愁眉苦臉的了,你妹子這不好好的嗎?讓人家鴨蛋看了笑話,我們兩都在這裏掉了一下午的雞皮疙瘩了,莫非你還想讓我們穿著濕衣服繼續唱戲不成?你是閑隔壁那王家大姑娘奚落的還不夠啊?挑起扁擔,走啦!”
鋤頭緊緊的抿了抿嘴唇,負氣似的睨了那猶自在茶寮門口幸災樂禍跟旁人說著風涼話的王黑妹一眼,挑起扁擔家夥什兒,悶悶的往回走。
道路泥濘,腳下總有些虛浮打滑,小午跟鴨蛋一人幫鋤頭穩著挑子的一頭,三人有些蹣跚的把家還。
一路上見鋤頭那自責懊惱悶悶不樂的樣子,田小午到反過來哄他開心,將今天的一些趣事樁樁件件的說來給鋤頭聽,哪個老艄公今天打漁撈起兩隻王八啦,哪個纖夫發喜糖說是要娶媳婦啦,哪個商客外麵置辦的小妾跟人私奔啦,哪家的太太因為夫郎在外麵沾花惹草一哭二鬧三上吊啦……
尤其是今天那兩個富家公子之事,田小午也原原本本的跟鋤頭講了,獻寶似的給鋤頭看她那一兩銀子,笑的間牙不見眼.
鋤頭見田小午那眉眼彎彎看著一兩銀子傻笑的模樣,原本鬱悶發堵心情不由自主的也跟著舒暢了起來,隻是在心裏一遍遍的跟自己強調,這種任由小午一個人留在渡頭無依無靠淋雨的事絕對不能發生第二次,絕對不能!
總會有兩全之法的,大不了借些銀兩,在那渡頭也搭個茶寮窩棚!
鋤頭心裏思前想後的謀劃著,暗暗的算計著這些天的收入進項,心裏慢慢的有了籌劃。
田小午在前頭,沒注意鋤頭低頭沉思在醞釀什麼,隻是自顧自的一路嘴巴不停,講個嘰嘰喳喳,到了那興奮之處還眉飛色舞手舞足蹈,繪聲繪色的好似說書唱大戲的似的,鋤頭臉色也慢慢的好了幾分,聽小午講到高興處也附和著笑笑,鴨蛋在後麵也隨時插兩句嘴,別看他人小,卻是鬼大,一般人也不會避諱一個小孩子,所以這小人肚囊裏有不少小道消息,添油加醋的說來,田小午也是聽得興致勃勃。
三人兩頭的一大一下嘴巴沒個停頓的八卦著,中間的大塊頭挑著擔子,走出了一身的汗,卻覺得腳步輕快,心裏沒有來的幸福舒暢。
回到家裏,已是傍晚時分,不過卻是因為陰天下雨,烏雲壓頂,這天色黑的跟漆了墨色一般。
田小午將身上的衣服換了下來,穿上自己那怪異的黑色運動衣,一刻不停的熬了薑湯,她跟鋤頭一人猛喝了兩碗,又喊了鴨蛋過來,也喝了些,覺得身子舒服多了。
鋤頭那邊已是將那一挑子的家夥什兒並幹柴炭火的晾曬在屋子一角,田小午便開始著手準本晚飯。
鴨蛋今天回來的早,二蛋又打了好些魚回來,她娘在家給他燉魚吃,今天就不在田小午這邊吃飯了,田小午也不強留,隻是將今天賣剩的幾串肉串拿了幾串讓鴨蛋帶回去,叫他娘給他加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