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2) 另一個周家人(2 / 2)

隆兄自娛自樂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湊過去對低頭專心喝湯的周瓚說:“喂,你這個正經兒子怎麼不去替老頭子喝上幾杯,便宜別都讓外人占了!”

周瓚不冷不熱地回道:“我不會喝酒。”

隆兄無奈,“行,算你牛×。不喝就不喝,當老子沒說。”

桌子的另一邊,祁善好奇地看著替阿秀叔叔喝酒的子歉。她沒見過子歉喝酒,起初還怕子歉頂不住,現在見他數杯下肚並無異樣,脊背依舊筆直,連眼神都是清醒的。隻有當女性敬酒人嬌笑著開他玩笑時,他麵色如常,眼裏卻會有一絲窘意和不耐被祁善捕捉到,脖子後麵也有些泛紅。任子歉表現得再老成穩重,實際上也不過是比祁善大不了多少的少年人,祁善心想,長得黑也占便宜,否則臉紅被人發現就端不住了。

祁善剛才無聊,偷偷抿了一口自己前麵的酒,除了辣沒嚐出別的味道,她真心佩服子歉的好酒量。她不知道的是,子歉在鄉野中長大,鄰村的少數民族村民多善釀酒,各種節日裏無論在老少之間,酒都是絕對的主角。那種自釀的酒清且烈,把人醉倒的方式也是直勾勾的,像春夜溪水邊流淌的山歌,也像滿頭銀飾下少女的眼睛。子歉幼年最好的夥伴家常年擺著幾個大酒缸子,他那時淘氣,常悄悄地喝,悄悄地醉,再悄悄地醒來。這幾杯酒對子歉而言並無太大殺傷力,隻是喝得太急,酒勁衝得他皺眉。

趁周啟秀在與人對話,子歉回頭,祁善正好撞上他似在尋找什麼的神情,及時給他遞了張餐紙,順便在他手邊的桌上放了杯茶。子歉擦了擦汗,那杯茶讓他緩了過來。人太多,他沒有對祁善說謝謝,隻是朝她笑了,祁善也會心地揚起嘴角。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隆兄又忙著給周瓚上眼藥,“那平胸妞……不是,那小姑娘跟你們什麼關係?你家老頭說她是侄女,你手機裏有她的照片,帶去酒吧的妞又是另一個。她不是和你挺好的嗎?聽說是光屁股一起長大,按說你們是什麼什麼‘青梅竹馬’,可我看她跟那小子關係也不錯,還替她打架出頭。我沒搞懂,你給解釋解釋。”

“我有必要對你解釋?”周瓚不耐地放下勺子,“管那麼多幹嗎?愛誰誰!”

“死要麵子活受罪!”隆兄才不吃周瓚那一套,依舊嬉皮笑臉,“別怪哥沒告訴你,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這道理在哪都管用。一猶豫,吃屎都搶不到屎尖!”

周瓚把注意力都放在吃上,筷子剛碰到桌上的鵝肝醬蘋果塔,頓時收了手,罵道:“我操,你還敢再惡心點不……你說誰是屎?屎都沒你嘴臭!”

周啟秀那邊消停了一會,老三也出麵勸那些來敬酒的人,說讓周啟秀歇一會,吃點東西。周啟秀得以坐下,揉了揉額角,歎笑道:“不服老不行,喝一點眼都花了。還好有子歉在。”

他轉向子歉,又說:“你趕緊吃點東西。”

“我還好。”子歉說。

老三笑著說:“這孩子就是太實誠了,話也不會多說一句。”

“我知道他是好孩子。”周啟秀說罷,示意服務生給子歉空了的杯子滿上茶,“喝點熱的,待會兒誰來你都不許再喝了。”

“你現在才心疼子歉,還不如小善。人家小善早給子歉倒了杯茶。”

祁善差點沒被噎死,三叔也是個沒正經的,她不過是舉手之勞的善意,從他嘴裏這麼說出來,總覺得哪裏都不對勁。

“小善,你都不給阿秀叔叔倒一杯。”周啟秀喝了不少,依舊白皙俊秀的麵孔有一層緋色,也開起了祁善的玩笑。

“二哥你還怕喝不到小善的茶?放心吧,遲早的事。”老三戲謔道。他忽然靈機一動,又嘿嘿地笑出聲來,低聲附在周啟秀耳邊道:“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過去看阿瓚沒這個意思,我心裏還犯嘀咕,強扭的瓜不甜,該不會是王大仙說錯了。現在仔細想想,王大仙隻是說小善會嫁進我們周家,做二哥你的兒媳婦。子歉不也姓周,他也是你……難不成……”

“我看你是喝多了!”周啟秀不輕不重地打斷了老三的話。

“這也都不是外人。”老三笑著,也不再多說。

然而他的話早已進了在座所有人的耳朵。祁善有些尷尬地放下筷子,“三叔你瞎說什麼呀!”

“你三叔愛開玩笑,別往心裏去。”周啟秀安撫道。

子歉恍若未聞。隆兄搞不清緣由,聽得稀裏糊塗的,下意識地掃了眼周瓚。

周瓚也沒什麼反應,低頭用筷子撥弄碗裏的幾顆蓮子,不知道想什麼出了神,漸漸地,那筷尖的動作也遲緩了下來。隆兄想問周瓚吃了飯之後去不去找點樂子,無意中發現他握著筷子的手背隱隱有青筋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