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是哪來的膽子,居然還敢動。僵硬的手從被子裏移到床頭的開關處,這段時間就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燈光亮起,我的身子刹那間就像被重新注入生命力的枯樹,一下子活了過來。
所謂的人影,不過是件白色的旗袍。
從醫院回來前我媽幫我整理過衣櫃,那件旗袍被壓在櫃子底下皺皺巴巴的,她特意幫我拿出來熨了一遍,一直掛在床頭的掛衣架上沒有拿下來。
我深深吸了幾口氣。雖然隻是虛驚一場,不過這床上我是怎麼睡怎麼不舒服,索性起來抱著被子去沙發上睡覺。
平時我都喜歡窩在沙發上看書,因此刻意買了張特別柔軟舒服的長沙發放在房間裏,上麵還放了兩隻絨毛熊,一隻白色的一隻棕色的。我把它們往床上一扔,自己窩上去,縮成一團。
沙發的空間小,我縮在上麵感到特別安全。這一次我不敢馬上睡覺,眼睛睜得大大的,傾心和時宇鋒的影子依然在我眼前徘徊。我看見他們手拉手,背對著我越走越遠,我的心就跟被掏空了一樣,不再有任何溫度。
依然是那片熟悉的油菜花地,和我夢裏一模一樣。可這個景象太真實,和我之前做過的夢也不一樣,我分不清楚這到底是不是夢。如果不是,為什麼傾心會回來?如果是,為什麼我能那麼清楚地感覺到心痛?
“傾心啊,起床了……”隱隱約約的,耳邊傳來我媽的聲音。
她好像說了很長的一句話,我半夢半醒,沒聽清楚她到底要說什麼,含糊應了一聲又睡過去。
過了不久,有人又叫我,我腦袋很沉很沉,以至於根本分不清是誰的聲音。
“傾心,傾心你醒醒。”那人摸了摸我的額頭,“怎麼這麼燙?”
“媽,別吵……我再睡會兒。”
“乖,起來我們去醫院。”
“不去,你別碰我,我要睡覺。”我開始不安分起來。
“好,不去不去。去床上睡吧,來。”
我渾身發熱,體內像是有一把火在燒。不知怎麼的,身子輕飄飄的好像飛了起來,我一害怕,伸手去抓身邊能碰到的東西,似乎隻有這樣心裏才會踏實。
那個夢周而複始,從開始到結束,重複了一遍又一遍。我強迫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去看,可無論如何我都無法做到。我坐在花田裏哭泣,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後來時宇鋒終於回頭看了我一眼,他一如既往的溫柔,看著我的時候,眼睛裏像是有無數流星的碎片掉了進去,閃閃發光,閃閃發光。
“訴意,再見了。”
他叫我訴意……我的心沉到穀底。他知道了我不是傾心,所以他要離開我?
我衝上前去想拉住他,卻撲了個空。因為我竟然從他身體裏穿了過去。
“時宇鋒你別走,不要丟下我。”我大聲叫著驚醒過來。
眼前的一切漸漸變清晰,我驚訝地發現,時宇鋒居然坐在我的床前,而我正半倚在他懷中,雙手緊緊抱著他。一抬頭,正好看見他英俊的側臉,他摸了摸我的額頭:“我不走,我不會走的。”
這是現實還是夢?我使勁掐了自己的手臂,好疼!
“傻瓜,你已經醒了,這不是夢。”時宇鋒笑了出來。
我猛然推開他,坐起來向後縮,臉色也一下子變得陰沉,“你怎麼在這?”
“剛來。你發燒了,我們去醫院。”
“我不去,我不想去醫院。”我拚命搖頭。
“傾心,你別這樣。”
“時宇鋒……”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喉嚨裏發出的聲音仿佛不是我自己的,“如果,如果我不是傾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