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大山一樣壓過來。
“二少,甜水巷的項目,真的要現在動工嗎?”助手湊過來,在肖晉南耳邊做最後一次確認。
“你聽不懂話嗎,有什麼可值得懷疑?這本來就是今年利潤最大的項目,再繼續耽誤下去,年底你們靠什麼拿花紅?”沈燕寧毀約,他自然也沒有恪守約定的必要。
助手咋舌,老板最近心情不好是人盡皆知的,人人都是提心吊膽的做事。肖氏家族裏的事,他略有耳聞,如今他職位不算高,但亦明白有很多事一旦著手,再也無法回頭。
夷為平地四個字,隱隱透著殘酷。
燕寧做了一個夢,夢裏有媽媽,還有寶寶。她一邊手牽著一個,帶她們回家。
家裏還是那樣子的,一進的小院落,房間明亮幹淨,從窗戶能看到院子中間的一棵桂花樹,秋天來臨的時候有桂花的香氣,帶著甜味。
她記得那棵樹是媽媽親手種的,種下去八年才開出花來。
然後媽媽就走了,留下她一個人。
嫦娥的廣寒宮裏也有桂樹,可她不是嫦娥,媽媽才是,她不過是嫦娥懷裏抱著的那隻小白兔。
這屋子不是瓊樓玉宇,但寂寞清冷的時候,倒是與月亮上嫦娥的宮殿有點相似。
鸚鵡米米在說歡迎回家,兩隻肥貓大魚和小蝦也跑到腳邊來蹭啊蹭的套近乎。
燕寧歡歡喜喜地問了一句,“你們想吃什麼?我給你們做。”
無人應答,再回過頭去,媽媽和寶寶早已不見了蹤影。
她慌了,一路哭著找到外頭去,隻有白茫茫的霧,什麼都看不到。
她是哭醒的,手指死死攥著什麼,冰涼地硌著手心,攤開來,才發覺是銀色的袖扣。
“醒了?今天覺得怎麼樣?”
不期然撞進詹雲靠近的眸子裏,他擔憂地看著她,似乎也倦的很,沒有戴眼鏡,燕寧第一次看清他的瞳眸,竟然有淺淺的湖藍色。
他的袖子還被她抓在手裏,像是救生的浮木。
“玉芝呢?”她聲音沙啞得像陌生人,這些日子以來,都是詹雲和玉芝輪番照顧她,她已經不知不覺依賴他們。
“她回去收拾點東西,很快就回來,別擔心!”
“我也想回去,醫院裏……住的難受。”
她幾乎是在醫院裏坐的月子,剛才那個夢,讓她不安,她想回家去看看。
詹雲攔住她,“你家裏沒有供暖係統,病才剛好,不如去我那裏,有兩位家政阿姨照顧,小磊也可以給你做伴。”
她哀涼的笑,“詹大哥,我好久沒回去了。”
她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像失去了孩子又身負重傷的母獸,本能地就想縮回自己的巢居去,那裏才是她療傷的敵方。
詹雲沉默半晌,忽然伸手理了理她頰邊的頭發,“燕寧,你願不願意跟我走?離開這裏,開始新的生活。我可以陪你去找你媽媽,也可以跟肖晉南耗,奪回寶寶的撫養權。”
燕寧看著他,他帶著淺藍色的瞳仁裏折射出兩個小小的自己,那麼憔悴那麼難看,他怎麼還願意……這樣芝蘭玉樹的好男人,怎麼還願意理會她這樣一個失婚又失心的女人?
命運不會眷顧她,她的直覺總是出奇的準,所以當她站在燕字回時門口,看到一片廢墟的時候,也隻是腦海裏出現了一段短暫的空白。
後來她的心理醫生告訴她,這是大腦的自我保護機製,當一個人麵對的壓力、悲傷之類的情緒超過她可以承受的負荷時,這種機製就會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