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這兩天公司的股票有問題,連同跟新加坡合作的這批單子,我們杜紗花了半年的時間才談下來的,今天下午到了簽字的檔口了,連新聞發布會的場地跟時間都拍板定釘了,人家合作公司的代表忽然不肯簽字了,你說媽媽跟董事們這半年來的心血不是白費了?”

黎宸鳳眼一眯,抓住裏麵的關鍵詞,追問了起來:

“公司股價也有問題了?”

這事不能提,一提杜海蘭就眼疼心疼全身疼!

“是啊,媽媽為了這次跟新加坡的合作,把流動資金全都押上了,原料什麼都買了回來,成批地堆在工廠倉庫裏,就要準備開工了,這邊對方不簽字了。”

“媽媽,這是你的不對了,還沒簽字呢,你那麼著急張羅原料幹什麼!那些東西我們杜紗都有固定的進貨渠道,簽完字了再砸錢進貨也不遲啊!”

聽見兒子的埋怨,杜海蘭氣不打一處來,她恨恨地開口:

“這是筆大單子,除了媽媽以外,淩氏也在爭取跟他們的合作,而對方對於合作夥伴的要求很嚴格,簽字前還要實地考察。媽媽放在淩氏的眼線回來跟我說,淩氏的工廠倉庫裏堆得滿滿的全是原料,每一個分類跟級別,連同原料的牌子都是引進的新加坡方麵指定的規格。宸宸,你想啊,媽媽這個單子談了半年了,在這個時候能輸給淩氏嗎?媽媽隻有把錢砸下去把自己的倉庫充實地比他的養眼,人家考察完才會有比較,才會選我們杜紗啊!”

杜海蘭口中的淩氏,不用問,那就是淩予的商業帝國。

Z市處在江南地段,常年風調雨順,是出絲織品最多的城市,這裏有很多的小作坊都靠販賣或者製造絲綢為生。

杜紗國際是黎宸的外公在黎宸快要出生的時候一手創建起來的,前身甚至可以追溯到晚清時期,杜家原本是做染料的大作坊,杜家的先輩一代代開始擴展自己的技能,最後流傳到黎宸爺爺那輩的時候,已經可以有一條流水線式的絲綢工藝,出絲到成綢再到染色,杜紗每一道工序都是精益求精,到了杜海蘭手裏的時候,杜海蘭又開創了杜紗服飾以及杜紗絲綢工藝品兩個子公司,從而形成了一套完整的自產自銷的經營模式。

而淩氏卻不是這樣的。淩氏沒有杜紗那樣祖傳的工藝,也沒有杜紗那樣悠久的曆史。它隻是淩予憑借著自己聰慧的頭腦跟幾個合作夥伴玩過家家酒一樣,就建起來的龐大的商業帝國,這在全國的絲織品行業曆史上甚至可以說是一個不可能超越的奇跡。而淩氏的興起,也不過就是七八年的事情。

黎宸閉上眼睛算了算,那個時候,淩予應該剛好十八歲,剛好夠年紀注冊屬於自己的公司。

“媽媽,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再想也沒用,商業競爭都是殘酷的,既然對方不肯簽字了,那就想辦法把那批原料製成別的,自產自銷吧。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明天一早就去杜紗,度假村的產權證就在我們家裏,在我房間書櫃第三層的檔案袋裏裝著,你明天上班的時候記得帶上。”

“唉!好!”

杜海蘭跟兒子訴了半天苦水,最終還是掛了電話。

她知道,這一晚自己是睡不著了,杜家的百年基業,資深雄厚,這一樁單子自然是不可能傷其根本,但是眼看著自己跟股東們的心血就這樣沒了,她氣,她也恨!

黎宸掛上電話,雙目灼灼地盯著窗外的路燈,那璀璨的眸光裏閃動的螢火,似乎比天上的星星還要透亮。

靜立了許久,他走到書桌前開始查看杜紗這幾天的股市,兩眼盯著液晶屏上的曲線走向,雙眉越擰越緊。

大約就這樣一個人冥思苦想了大半個小時,他關掉電腦,從書房出來,一開門,就看見喬念嬌那張溫柔寧靜的小臉很認真地看著電視。

“忙完啦?”

她坐在沙發上對他沒心沒肺地笑了笑,隱約看出點他神色上的疲倦,於是講電視的遙控器獻寶一般遞給他:

“來,想看什麼,我陪你!”

其實黎宸休息在家的時候,除了上午的時段喜歡看看NBA的聯賽直播外,對電視幾乎沒什麼興趣。與其說她陪著他看,其實還不如說他陪著她呢。

嘴角牽起一抹寵溺的笑,他不想拂了她的好意。

雍容地上前將她摟緊懷裏抱著坐下,然後心裏打定了主意,記著她現在看的是哪個頻道,然後打算裝模作樣地換一圈,再換回來陪著她看。

隻是,指尖動了沒幾下,當電視上的畫麵轉到Z市頻道的都市新聞時,上麵的畫麵正是淩氏與新加坡的某絲織品大亨集團簽訂合作意向,並且召開的新聞發布會。

淩予那張穩操勝券的俊臉赫然眼前,他一身深灰的修身西服,很正式,發布會現場也搞得很隆重。

黎宸一挑雙眉,看了兩三秒,然後麵無表情地循著剛才的頻率換著頻道,最後,換到了喬念嬌之前看的那個,柔聲笑著:

“轉了一圈了,還是你看的這個好看。”

喬念嬌窩在他懷裏笑笑,剛才電視上出現淩予的臉,她也挺詫異的,也覺得挺掃興的,還好,黎宸沒有因為這個而覺得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