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裏,蘇三靠著紅木柱站著,手中的竹笛舉至珠唇旁邊,輕吟。她身旁,有柳絮如銀條在風中晃動著……
姑姑從門外走了進來,一見到蘇三在那裏吟笛,眉毛就微微的蹙了一下,仿佛好像明白一點什麼似的,眼神中有一絲鄙棄的意味,但又不敢太肯定而說道:“這首曲子配上此景真是美妙絕倫啊!我真是太小看你了,居然在這冷宮,說長不短的時間內,學會了吟笛?”
蘇三停止吟笛,轉過頭來望著姑姑,臉上露出了些許失望的神色,這神色沒有逃過姑姑的眼睛,“怎麼,你好像不太希望我來?”
“既然知道,何必還要說出來?”蘇三說完,轉身就向裏屋走去,像是想起了什麼,而停下腳步,轉過頭望著姑姑說道:“姑姑今夜特意前來,是在害怕什麼嗎?”
姑姑冷冷地望著蘇三,被她詭異的言行弄得不寒而栗起來,腦中陷入一團混亂,好一會兒才說道:“一個被打入冷宮的女人,值得我害怕什麼?不過,我不知你選在夜深人靜時吟笛,是按耐不住冷宮的寂寞?還是在為過世的王爺……或者說,是為有心在指引前來的路?”
蘇三臉上露出一抹不帶任何感情的笑容,笑道:“姑姑把我想說的話都說出來了,我還說什麼好呢?”
聞言此話,姑姑的眼神忽然僵住,突覺眼前的蘇三變了,變得她不再認識並令人捉摸不透。
“你想離開冷宮?”
“有誰喜歡一輩子都呆在冷宮嗎?”蘇三慢慢地說道,並且一步一步地逼近姑姑,“我記得姑姑曾經說過,要小三徹底想清楚一件事?”
姑姑微微一愣,不懂蘇三在說什麼的同時,心中湧起一股莫名強烈的不安,使得她有種無法喘熄的感覺,而將眉頭緊得更緊。
蘇三看穿了她的心思而續道:“姑姑真是貴人多忘事啊!難道忘記夏妃臨死的那一夜,曾要小三徹底地想清楚,是否要和你作對的話語?”
“你?”姑姑帶著一臉被擊中要害的表情望著蘇三,正欲將開口之時,鍾淩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帝王駕到!”
兩人神色頓時一怔,趕緊上前盈盈叩拜,“叩見帝王!”
“免禮!”薛傲雲淡淡地道,正想伸手扶起蘇三,卻顧忌姑姑在場,也就此就免!畢竟薛傲雲愛姑姑愛得並不深切,但或多或少還是有感情的。
蘇三是否察覺到了薛傲雲的顧慮,起身時抬頭瞟了一眼薛傲雲,將那一雙深遂略帶迷憫和哀傷的眼神投向他的眼眸中,令他心神頓時一震。
姑姑見狀,心裏酸極了,亂極了,可是除了忍耐,她還能做些什麼呢?她能偽裝自己,來到薛傲雲的身旁,溫柔地說道,“帝王此時還未安寢,是否也被方才那陣笛聲所吸引?若帝王此時有雅興聽曲,請容臣妾專門為帝王譜曲一首?”
薛傲雲笑了笑,道:“不必,愛妃前日感染了風寒,身體還未康複,還是早些回宮安寢!”
姑姑聽完這話,心中十分不爽,但眼見薛傲雲把話說得這麼明確,要她離開,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她知道若是為其這種小事惹怒了薛傲雲,帶給自己的後果的嚴重性,是無法彌補的。
畢竟,她不是蘇三,在薛傲雲心中沒有那麼重的分量。所以,她隻能對薛傲雲失了禮就向外麵走去。
薛傲雲見姑姑一走,這才把目光轉向蘇三。他的心跳忽快忽慢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而問她:“方才那首曲子,是你吟的嗎?”
蘇三笑道:“長樂隻是隨便吟吟!”
薛傲雲也跟著笑了,伸手想要撫摸蘇三那毫無血色的麵頰時,正巧蘇三伸手拂起散落在耳際的發絲,令薛傲雲的手指無意之間觸摸到她那隻冰冷刺骨的手,像是太過冰冷,使其薛傲雲臉上露出了敏[gǎn]的反應,仿佛有什麼黏糊糊的東西要湧出來,窒息得令他說不出話來。然後深深籲出了一口氣,這口氣,很長很深,連他自己都感到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