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1 / 3)

十裏地就到了。

我和喜樂一聽,頓時更加疲勞。

不一會兒,老板又過來,說:你們的小馬怎麼一路從長安騎過來都不喂啊,餓得都快不行了。

喜樂說:你不要怪我,我也不知道。

我說:算了,反正都這樣了,那就早點出發吧,吃飽了?

喜樂點點頭。我們重新上路,老板在身後一個勁兒大喊:錯了錯了,少林是那頭。

我和喜樂隻能假裝未老先衰聽力不濟,筆直向前走。

到長安的路真是很長,我隻是期待另外一個晚上的到來。有一種感受,必須到往一地卻不知道為何是此地而不是彼地,這是多麼不能用言語形容。某人雙手為何是此人雙手而不是他人雙手,雖帶來一樣感覺,又不知道是否一樣,真是很玄乎。

我和喜樂不用從頭來敘述任何事情,其中無論有多少什麼樣的事情,到今日為止的結局總是不會變的,除非江湖真的那麼簡潔,我們其中一人會突然死掉。我其實私下假設過很多次這樣的結局,因為喜樂在少林裏混了很長時間,隻是廚藝日趨見長,防身之術幾乎和八歲幼齒時候沒有什麼區別,所以先死的肯定是她,於是要想的就是倘若喜樂死掉以後我應該怎麼辦。我想,我應該挖一個洞把她埋了,然後決意,我要與她同歸於盡,可是我還有事情沒有完成,比如說,師父或者方丈被人殺了,我要報仇,而那人恰好和殺喜樂的是一個人,正好新仇舊恨一起了。我對著喜樂的墳頭說,喜樂,等我把他們全殺了,我就自己把自己埋了。然後,幸運的是,我順利地把他們全殺了;不幸的是,我再也找不到在那個傷心欲絕的雨夜,我究竟把喜樂埋到什麼地方去了。

想到這裏為止,已經不能再想下去,因那其實就是一種長久的分開,會長久沉浸在悲傷情緒中,像草一樣不能自拔,而此時,現實生活中的喜樂總是活蹦亂跳到我麵前。我會注視喜樂,想,我怎麼能把這麼一個姑娘埋到自己也找不到的地方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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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亂(三十七)

韓寒

喜樂和我在十四歲的時候,已經公然在寺廟裏牽手。師父很寵我,說是我不懂事,還沒發育,可是同我一起洗澡的師兄們居然私下告狀,說其實我已經發育。這個讓師父很惱火,因為師父這樣說是給大家一個台階下,可是師兄們居然如此不開竅,難道要當場脫褲驗身?這多麼不成體統。於是,師父把他們全打了,說,理由是洗澡就是洗澡,是洗去身體中與塵世接觸的俗氣,你們不好好參透洗澡的意義,居然還滿腦子想著要盯人家小弟弟看,真是太肮髒了。就算你釋然小弟弟的小弟弟已經那個,啊,可是那又怎麼樣,不讓喜樂和他牽手,轉而和你們牽手?你們這幫色狼啊。

這樣,在師父的偏袒下,那些從小沒牽過姑娘手的人全變成了色狼。而我依舊隨意可以牽喜樂走來走去。師兄們不理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有喜樂可以說話。

我問喜樂,她想不想家裏,喜樂說,其實她沒有父母,從小隻是被人當作乞討時候帶領的工具,而要飯的都喜歡她,因為喜樂長得可愛,誰領喜樂出去要的錢肯定比別人多一截,所以喜樂從小就是丐幫的吉祥物,隻有丐幫長老才能領喜樂去要飯。

多好,沒有父母,那意味著成婚的時候就可以不用花費銀兩孝敬對方父母,喜樂也不用強迫被嫁到哪個公子哥那裏去當妾。

我在寺裏的時候就問喜樂,我們什麼時候成婚?

喜樂說,等師父許我們出了寺廟再說。

我說:別怕,師父寵我們,直接在寺裏辦了喜事就可以了,師父可以主持喜事,方丈爺爺可以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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