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食堂的孫宇。

他愣了下,雯雯也回頭,挑眉。

孫宇麵無表情坐在食堂塑料椅子裏,本要起來的大聖又緩緩坐下“眼睛怎麼了?”

孫宇揉了下“沒什麼,騎回來的時候迷眼睛了。”

雯雯單手支在桌子上瞅他“吃飯了嗎?”

見孫宇沒說話,雯雯心裏明鏡兒的,招呼大聖“你去買糊塌子吧,順便給孫宇買份蛋炒飯。”

飯端回來,孫宇捏著勺子沒動,大聖倒是一直往嘴裏塞著吃食,偶爾瞅孫宇一眼,給邊上的雯雯使眼色。

雯雯會意,找點別的話題。

“唉你說,咱們學校是不是有好多墮胎的姑娘!”

大聖聽雯雯一說,使勁皺了皺眉頭,微微搖頭示意她換個別的。

“哦哦,對了,我剛在小花園喝汽水,邊上有個姑娘在那悶頭哭,肯定是失戀了,好像是一班的班長。”

大聖趕緊接茬“一班班長長得挺好看的哇,老子也想追,要是真失戀就好了,老子去噓寒問暖,天天送水,看她動心不動心。”

說著大聖還用肩膀拱了拱孫宇“你說是不?”

“什麼?”

“聊什麼你沒聽見啊!”大聖嗔怪“你說一班班長是不是失戀了,要真是失戀了我去追追,你得幫幫兄弟啊。”

“什麼一班班長?”

雯雯笑著說“剛才我跟大聖說在小花園聽見一班班長哭,可能是失戀了,你覺著呢?”

我覺著呢?孫宇心裏想,我又不認識她。

他又想,假如自己看見哪個姑娘哭,回家問阿燃怎麼想,她會怎麼回答。

“你說她是不是失戀了?”

“應該不是,也許隻是難過。”阿燃應該會這麼回答吧。

滿腦子都是她,想不下去別的,從頭一直墜到胃,填得滿滿的都是她,吃不下,眼睛又熱又突,想摳摳,也想抱著她在毛衣領子上蹭蹭,興許就好了。

他又陷入了自我的沉思裏,雯雯和大聖也拿他沒轍。

曾經的愛人便是歸辯中心的那抹紅旗,好像他每次衝過終點時橫在那兒的那條絲帶,生命裏她是道路本身,她是沿途警示號牌,她是超速時紊亂的儀表,也是打破紀錄跑過終點後救命的那一口水。

不能承認愛她,讓她瞧不起。

***

阿燃自己一個人守著孤獨的夜,屋子點燈過了淩晨,她沒有在等人,她隻是在消磨大段留白的時光,消磨這段時光帶給她的不適應。

之前孫宇有時夜晚寂靜,睡不著的時候也不叫她安眠,摟著她問一些80年代搖滾樂裏會問的蒼白又殘酷的問題,關於孤獨,關於愛,關於信仰。

孫宇說阿燃太孤獨,讓她多交朋友。

阿燃說,多交朋友就不孤獨了?別瞎想。

現在阿燃坐在屋子裏,想起這些話覺得愈發冷清,緊了緊身上的毛衣無用,起身去填了整整一塊蜂窩煤。

她披著毯子抱著膝蓋窩在椅子裏,一點點咬著指甲,一煩的時候毛病就犯,阿燃不自知。

屋子熱急了,阿燃還是覺得冷,想起剛到北京時睡得那張薄床單的彈簧床,夜晚爬蟲從堆積如山的紙元寶後麵細細索索爬出來,也許還有老鼠,撞到堆積的角落嘩啦一聲塌陷了一堆,阿燃總是翻個身接著睡,那時候不覺得孤獨寂寞,她從來都明白過何為孤獨。

後來有了孫宇,像是撿回一個孩子,撿回一個玩伴,滿足自己能馴服一個人的虛榮心,有了樂趣也填補了生活,被人依賴被人嗬護也仿佛是很牛的一件事,至少她被周遭嘲諷惡意瞧不起慣了,突然有個人臣服,她心裏痛快,孫宇就像是個試驗品,遇到她這個骨子裏貪玩的科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