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厚人。”雙花道

“秦嘉,他叫秦嘉。”蘇纓絡將這兩個字拆開,一點點吐出來,隻覺這兩個音節清俊得很。

雙花忽道:“好好一個官宦子弟,為何作了和尚?”

蘇纓絡道:“是啊,我也想不明白。”

“他娘也真疼他,一萬銀子,眼睛都不眨就花出去了。咦,姑娘,他也真是疼你啊!不然妓院裏等著贖身的人多了,對了,蘇俏兒姑娘他也識得,他怎麼不贖她出來?”

蘇纓絡翻了個身道:“你沒聽說佛度有緣人?”

雙花撇嘴道:“你就裝罷。哼,這和尚凡心不死。”

蘇纓絡將身子又翻轉回來:“不死又怎樣,他真肯還俗娶我,又何用等到現在?”

雙花呆了半日:“也是的,如今雖脫了籍,以後怎麼樣呢?難道他送佛送到西,叫秦夫人收了你作義女,再風風光光地嫁出去?”

蘇纓絡點頭正色道:“嗯,這法子好。隻怕這位秦老爺宦海一生也未必名頭多響,收了我這麼個閨女卻算是終南山走了捷徑,一下子便名垂青史了!”

雙花笑得直捂肚子。蘇纓絡卻道:“怎麼了?也不全是玩笑。‘蘇小門前花滿枝,蘇公堤上女當壚’、‘蘇家弱柳猶含媚,嶽墓喬鬆亦抱忠’,連蘇東坡,嶽武穆這樣的人物遇到蘇小小,也得乖乖排在後頭呢!”

第二日醒來已日上三竿。梳洗已畢珊瑚翡翠便帶著小丫頭送來早膳。蘇纓絡邀她們同食,二人皆含笑答說已用過了

一時食畢。因閑來無聊,蘇纓絡忍耐再三終是忍不住問了句:“不知你家老爺是做什麼的?”

她本想著這兩人不似雙環活潑愛說話,未必肯說。不料答複來得極快:。

“蘇姑娘想必也聽說過,朝中秦尚書,人稱‘秦甘草’的,便是我家老爺了。”

“啊?”蘇纓絡嚇了一跳。她昨夜甫進府便瞧出主人定是高官顯宦,卻不料竟顯赫至此!

吏部尚書秦甘,執掌吏部二十餘年,深得當今天子倚重,曾禦口親許“國之瑰寶、朕之國老”

因他為人風趣豁達,因此有愛玩笑的部下給他取了個有趣的綽號“甘草”那自是因為他名字中有“甘”字,而甘草又是藥中國老了。這個美稱不但官場中人人皆知,便是京城百姓也多知曉,蘇纓絡自也不例外

原來慧緣的身世竟如此驚人。蘇纓絡一念及此,疑竇更深:堂堂吏部尚書怎會讓兒子去作和尚,如今更做了寺裏住持?

但此事已屬人家的隱秘家事,自不能往下追問,她縱然憋得抓心撓肝,卻也隻好放過不提。

待蘇纓絡再度見到秦夫人,已是五日之後

這天仍是晚上,秦夫人仍由雙環陪著,來到蘇纓絡的住處“應雪軒”

賓主寒暄了幾句,秦夫人主動將話題說到慧緣身上

“想必蘇姑娘一定很好奇,為何秦嘉會出家罷?”秦夫人歎息一聲,輕聲慢語道:

“那孩子胎裏帶病,生下來便隔三差五地生病。有一年病得重了,眼看性命不保,我實在無法可想,便聽了“香積寺”那老和尚的話——便是他的師傅了——將他送去寺裏修行。誰知也奇,到了寺裏,他的病便一天天好起來。”

秦夫人無奈地搖頭苦笑:“後來他長到□歲上,身子已與常人無異,我便跟他父親去接他回來。誰知,他說什麼也不肯。他原先隻是跟著師傅帶發修行,算是俗家弟子。十七歲後,更受了具足戒,真正許身佛門,做起了和尚。”

蘇纓絡呆呆地問:“他為何不肯回來?”

秦夫人道:“他在寺院裏,日日耳濡目染都是佛經佛理,師傅又是個得道的高僧。日子長了……”秦夫人又是一聲歎息:“左不過是什麼光大佛法,普度眾生那些話罷了……他一心向佛,於佛祖自是佳事,可於我這做母親的……唉,有哪個母親生兒子,是願意他常伴青燈古佛的?蘇姑娘,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