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鱖魚卻擺不全。你猜猜,這是為何?”

崇徽笑眯眯地看著他。

他問:“為什麼呢?”

崇徽格格地笑:“因為我把‘魚腦袋’藏起來啦。那塊半圓形的板子,高高掛起,就是美人頭上的月亮;擱在水裏,就是‘魚頭’……秦嘉,這是母後給我七巧板,我喜歡得很。這一塊三角的,送你罷!”

“你別去上朝了,再跟我說說話兒……不知說什麼就不必說,我說你聽著啊……”

“她有了你的孩兒——你們的孩兒,必然好看得緊。蘇瓔珞挺好看的,你也好看啊……”

秦嘉正一點一滴地回思昨夜,驀地裏屋內傳出一聲兒啼,清亮脆響,秦嘉騰地站起身來。

餘氏三步並作兩步趕出來,眼睛笑得眯起,大聲大嗓叫道:“老三,是個男孩子!結實得很,半點也不像是早產的,倒像是比那足月的孩子還壯!”

“雲思怎樣?”

餘氏將手一拍:“母子平安!”

秦嘉噓了一口氣,忽然屋裏又是“砰”地一聲響,似是掉了銅盆。秦嘉不由自主便是一個激靈,心下不安得很。

穩婆的聲音淒厲地揚起來:“不好了,快來人哪!”

秦嘉喊一聲“雲思”,衝過來咬牙切齒將呆住的餘氏撥在一旁——手已撐在門框上,卻給秦夫人身邊的一個老婆子和春燕兒死死攔住:“三爺!使不得,產房不潔,你可千萬不能進去……快出去,別叫太太著急!”

“她怎樣了?”秦嘉聲嘶力竭地吼。

“出……出紅了!”

“什麼?”秦嘉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聲音顫唞:“雲思!雲思我在這裏,你不要怕!雲思……”

秦嘉狠狠攥著拳頭,不再硬向裏闖,卻也絕不退出。

一簾之隔,臥房內人影來去,慌亂不堪。有男子的聲音不斷下著號令,是關大夫在說話。室內藥氣彌漫,教人透不過氣來。

“不許慌!不許亂!不許哭!”

秦夫人厲聲高喊。

這一聲撞進耳孔,秦嘉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竟已流出淚來。

門簾一挑,一個半身是血的人闖了出來,嘴唇發抖:“三奶奶要見蘇姨娘!”

秦嘉給那人身上的血跡驚得幾乎跳起。春燕兒一直守在門口,聽了這話撒腿就向外跑。秦嘉茫然地看著她。

“慢著!”

餘氏追出來喊了一聲:“緩著些兒!”

她喘了一口氣,手指春燕兒匆忙道:“焉知三奶奶不是因為早上走得急了!況且蘇姨娘眼下還不知怎麼樣呢!”

春燕兒點頭奔出。

“太太,三弟就在這裏,我看……”

餘氏話沒說完就被秦夫人打斷:“叫他進來!”

瓔珞帶著雙花趕來時雲思已經快說不出話來,她兩眼死死地盯著房梁,抖著一隻手拚命去夠瓔珞的衣角。

秦嘉抱著孩子伏在床頭,眼淚不斷掉在孩子臉上。

瓔珞一來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麵,二來自己也有孕在身,三來剛剛才受了雲思衛護,感慨萬端之餘已將她看得親人一般,此刻連驚帶嚇又傷心,連哭都嚇忘了,白著臉叫:“三奶奶!”

“瓔珞,她像是有話跟你說,你湊近些。”秦夫人在旁道。

瓔珞費力地彎下腰,將耳朵貼到雲思唇邊,隻聽她極吃力地吐字:“孩子,孩子……”

瓔珞一邊竭力點頭一邊跟著她重複:“孩子,孩子……”

“你……好生……”吐出這幾個字,便是一陣氣喘。瓔珞不懂,著急地又湊過去。

雲思急得口唇發顫,冷汗越出越多,餘氏看著看著忽然心中一動,雖覺過於匪夷所思卻仍不假思索道:“你叫瓔珞好生照看你的孩兒?”

這句話一出口,雲思閉上眼睛,身子放鬆下來。

瓔珞卻呆住了。

她隻知雲思情況凶險,卻不想她這個節骨眼兒上叫了自己來,竟是為托孤!

秦夫人同餘氏也愣住了。餘氏已有些懷疑李雲思是到了彌留之際心神恍惚!否則這樣舉動該作何解釋?

正室薄命,將親生孩子托付給姨娘,這樣的事原不少見。可那姨娘大體都是娘家帶來的通房丫頭,多年的主仆情深,勝過了妻妾爭寵。且即便是這樣的情況,也該是那姨娘別無所出。

可瓔珞此時就已是六個多月的身孕!

丈夫不托、婆婆不托、娘家帶來的陪嫁不托,她竟將才落地的孩子托付給蘇瓔珞!

餘氏還在驚詫,瓔珞已然從秦嘉手中將孩子接過:

“你放心,你今日怎樣護著我,我來日便怎樣護著這孩子!”

李雲思緊閉的眼睛裏緩緩滑出兩顆淚珠,麵上綻出一個虛弱至極的微笑。

餘氏眼尖,敏銳地發覺李雲思嘴唇微微噏動,忙喊道:“還有話……”

瓔珞忙低頭再聽,李雲思似乎輕輕歎息了一聲:

“秦——嘉!”

瓔珞慌忙推了秦嘉一把。秦嘉含淚伏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