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轉回程,黑白無常笑嘻嘻追問:“判官爺,那丫頭果然能夠如願積德救母麼?”

紅判冷笑:“各人有個人福分,我說的她自己可以積德添壽,何曾說是她母親?”

黑白無常瞠目結舌,相視無言,紅判卻已經化陣陰風去了。

黑白無常雙雙伸出大拇指:“高,我們各授一計恁沒哄住那丫頭片子,紅判爺一句廢話卻辦成了。”

雙雙歎氣:“要不他做官我們當差呢!”

又是一陣陰風颯颯,來那個鬼差也不見了。

回頭卻說迎春雖然痘疹好了,一貫乖巧的迎春添了兩宗毛病,要麼日夜啼哭,不住聲氣。要麼癡癡傻傻,一天不喂她也不吭聲。若不是她間或哭鬧不休,大家都當她燒成了傻子了。

卻說賈母老太太一日想起許久不見二孫女,吩咐叫抱過去瞧一瞧。奶娘終於等到一個在賈母麵前露臉的機會,喜滋滋把迎春打扮一番抱了過去。指望得句誇獎,撈點賞賜。

誰料迎春再見賈母,頓時心情激蕩,一時想著自己祖母當日若於自己做主,自己不會慘死,又想到祖母臨死對自己也曾和顏悅色,不免悲喜交加,隻想跟祖母訴訴冤屈,一時間對著賈母小手招招,嚎啕大哭,直哭得肝腸寸斷,臉色茄紫。

迎春這一番哭嚎,落在賈母眼裏,隻覺得這孩子忒怪異,忒不吉祥。為何別人抱著好好的,到了自己手裏竟然哭得這般瘮人呢?

賈母心頭頓時有些不喜,暗自猜測,莫不是奶媽子照管不經心,尿了不換,孩子醃臢了呢?

心下一動,忙叫婆子解開察看,誰知尿布幹幹爽爽。

賈母是上了年歲之人,也相信天理循環,上蒼示警,她便多了心,莫不是這孩子天眼未閉,看出我老婆子有了死相呢?

一時心裏更加不悅。

卻說迎春這般被人摸弄身子,直覺羞辱難當,一時掙紮哭得更凶,差點暈厥過去了。鬧得老太太直覺無趣得很,卻不露於行跡,隨手將迎春遞還給奶娘,一時沉靜了臉。

不過倒底是自己孫女,放心不下,轉頭問那大媳婦張氏:“大太太,這孩子怎的這般哭法?是身上見喜沒好利索,還是怎的?叫人仔細瞧過沒有?”

張氏忙起身回稟:“媳婦也不省的,太醫請了幾撥,都說這孩子身子沒病痛,實在不知道她因何日夜啼哭。”

賈母跟前正養著聰明伶俐的嫡出孫女兒元春,俊俏乖話的長孫賈璉,更有已經開筆的賈珠。兼之賈母原本對來路不明鄭貴姨娘無甚好感,偏迎春又這般哭嚎,似乎不喜與自己親近,賈母便乏了味。此後很長時間,再不提起迎春這個庶出孫女了。

這是後話不提。

迎春就這樣哭嚎著,錯失了一次討好祖母改變命運的機會。

卻說迎春自重生,就這樣天天哭泣,日日哀傷,隻哭了一月之久,忽一日,忽然不再哭了。眾人以為她哭累了,其實隻是另有玄機而已,不再贅述了。

雖說迎春知道不得不重生一回,卻也不甚積極,隻是消極生活,成天不吭不哈,前些日子哭得累了。且前生被折騰得身心俱疲,哭過之後,心頭不那麼堵得慌了。左不過小小嬰孩無所事事,便日日酣睡,餓了吃,吃了睡。就這樣混吃等死,足足睡過一月,好吃好喝不哭不鬧不消耗,迎春這一月間倒長得粉嘟嘟的,活似個粉團子。

話說迎春睡足一月,天大的疲勞也恢複了,此後,任是她如何強自閉眼,也難以入眠了。

無事可做的迎春開始慢慢接受自己重生的事實,也開始思索,自己今後將何去何從?難道就這般無謂無知,任由擺布走回老路,再死一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