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換個人一句話的事情。他們鑽林子伺候牲口都是一把好手,莊子上缺不得,換個人可不容易,好些年不得用。老吳頭求我在府裏替他們賞賜一房媳婦,以安人心。”
賈赦這會兒聽明白了,指著幾個美妾:“夫人是說?”
張氏點頭微笑:“正是呢。我接信正在為難,您說我們這府裏好人家閨女,誰肯去那苦寒之地鑽老林子。如今倒好了,老爺以為呢?”
賈赦一聽這話,難免糾結,想著她幾個鮮嫩皮肉,便宜別人不免牙酸,隻是話一出口,覆水難收:“隻是,她們到了那裏未必不會多口多舌,還是”
賈赦想說,既然殺不得,就放她們在眼前晃悠算了,老爺我忍著點。
張氏卻不會再給她們作怪機會,一句話堵死了賈赦花花腸子:“老爺所慮甚是,命可留下,口舌留不得了!”
賈赦聞言一滯,旋即咬牙暗恨:媽的,聖人恁英明了,唯女子小人難養也。
張氏自然知道賈赦心思,一聲哂笑,畫個餅奉上:“老爺不必擔心後院空虛,妾身身子弱,必定不會阻擋老爺開枝散葉。隻是一條,妾身要跟老爺說在頭裏。今後像這種秦樓楚館出身,老爺再別弄了,別說我不答應,老太太不高興,就是老爺自己也要防備肮髒了身子敗壞了名聲。這種事情尋日家不覺的,一旦被禦史知曉,吵嚷起來,就成了天大事情。老爺何苦為了這些玩意兒誤了前程。妾身以為,老爺若有心納妾,最好是正正經經清白人家,模樣還在其次,最重要是心底良善好生養。”
張氏這一番話可謂摸準了賈赦脈搏,直說的賈赦麵色赫然,心花怒放。他正是青樓楚館膩味了,大家子一本正經沒情趣又太難纏,想要換換口味,嚐嚐野路子。張氏這話正中他意。
賈赦心思意動,什麼四美妾就不是東西了。賈赦大手一揮:“全憑夫人。”
張氏行事不含糊,行船順風,打鐵趁熱。四個美人當夜被灌了啞口湯藥,連夜發送往關外。
四美妾一夜之間蹤跡全無,未留下一絲波紋,除了有心人,無人知道大房有何變故。
賈赦至此對二房賈政兩口子有了看法,隻是礙於拔出蘿卜必定會帶出泥,壞在他自個身上不幹淨,不敢當麵鑼鼓對麵鼓與王氏翻臉,心中對於賈母偏幫二房怨懟多了幾分。
回頭卻說張氏,這個機敏的女人,一路隱忍至今,最終得了得利漁翁。
鄭氏經此打擊,可謂全麵頹敗,賈赦嫌棄,兒子殞命。已然毫無鬥誌。
張氏卻借著勁敵鄭氏倒黴之契機,一舉殲滅了後患無窮四美妾。
對於情敵鄭氏,張氏表現的十分賢惠仁道,不僅一力替她昭雪冤枉,事後救治也不含糊。當天就將她移回房中,重新指派了穩妥丫頭婆子服侍,以及曉諭大小廚房,鄭貴姨娘飲食湯藥一律從優。
隻可憐鄭氏藏了四個月男胎掉了,悲痛欲絕,兼之關在暗房沒有及時救治用藥,致使她落胎不盡,下紅不止,太醫也回天乏術,斷言,鄭貴姨娘縱然痊愈,也不能再生育了。
鄭貴姨娘雖然澄清冤枉,賈赦卻就此勾起了久遠記憶,深覺自己戴了綠帽子。賈赦又恨她隱瞞身孕,致使胎兒在自己手中殞命。
正可謂新仇舊恨,賈赦是惱怒慚愧兼悔恨,五味雜陳。根本不願意再見鄭貴姨娘。
且這賈赦最是喜新厭舊之人,鄭氏如今半人半鬼,容顏憔悴,勾不起賈赦半點興趣。
賈赦從心理厭惡了她。以致對鄭氏病情毫不上心。並不肯下氣力請醫問藥。一切全憑張氏張落。
幸虧張氏這人心底良善,也是看在迎春麵上,不惜銀錢藥材,竭力周全。
隻是張氏再費心周全,也抵不了鄭貴姨娘心中之痛。縱然四美妾得了報應,她自己重新做回了貴姨娘,卻喚不起鄭貴姨娘半點喜悅。
正所謂心缺一角難彌補。鄭貴姨娘不是心缺一角,而是整個心思隨著兒子殞命空蕩了。她思前想後,從家道中落,到表姨收留,到慘遭蹂躪,到自以為上岸,搭上賈赦,一路走來,可謂血淚斑斑。她親手掐斷過別人生機,手上也沾過別人血淚。到如今糟了報應,死了兒子,她自己也死了心,生不如死。
兒子的死,太醫斷言,賈赦絕情,種種切切,紛紛擾擾,無不叫她絕望。
她曾竟也是滿懷憧憬的二八芳華,父母捧在手心疼愛珍寶。誰知竟然落得今日慘淡下場。
怨天尤人,恨人恨己。
她是恨一陣,怨一陣,哭一陣,悔一陣。隻是事已至此,悔之晚矣。
鄭貴姨娘至此已然毫無生意,傷心絕望之下,一心求死,根本不願配合治療,飯不吃藥不喝,不過兩天工夫,水靈靈的鄭貴姨娘,已經麵如金紙,出氣多進氣少了。
張氏原本心思,是要挽救張氏生命。反正賈赦已經厭棄了她,失去男人庇護的姬妾,在這大宅門裏就是個活死人。且她又不能生孩子,根本沒有翻身機會。鄭貴姨娘要想活下,就得臣服自己,依附自己。張氏想著收複了她,對自己今後掌控後院是個好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