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賈璉,十分歡喜。這賈母可是識貨之人,她可是知道好歹,張家舅舅是翰林學士,不僅名兒好聽,學問也甚了得。

再者,張家乃是清貴門庭,自己孫子跟舅舅親近,隻好處絕無壞處。這樣的好事,豈能拒絕。賈母樂嗬嗬就答應了,心裏之誇讚老公爺有眼力:沒想到這張尚書倒了,起來個能幹兒子,如今看來,這兒子將來必定青雲之路坦蕩順暢。

張氏見賈母高興,忙著就把賈璉這些日子要專心攻書,不便分散精力。張氏跟賈母提出,是否將賈王婚事延後再議。

賈母聞言看眼張氏,心中思忖張氏目的何在。賈母知道張氏出身清貴,素有才名,一貫看不上王家這樣暴發戶,應該更看不上鳳姐這樣大字不識兒媳吧。

賈府祖上也是書香傳家,隻是賈家祖上卻是靠行伍發家。賈府老祖宗們也是一種矛盾心理,既要顯擺自己功勳卓著,又不愛人家嫌棄自家沒學問。

賈母想的就更多了,張氏這個才女兒媳,是否也看不起賈府滿門呢?這一想,賈母目光不免犀利起來:“這是你們老爺的意思,還是你自己的意思?”

張氏一見賈母麵色有變,知道賈母犯了心病,忙著畢恭畢敬回道:“兒媳說實話,這事老爺尚不得知,也非兒媳之意,乃是璉兒自己意思,兒媳一時拿不準,特特來尋老太太拿主意。”

賈母聞聽這話麵色稍稍鬆動,卻是不能釋疑:“璉兒?他何出此意?”

張氏稍稍遲疑,低頭一笑:“這孩子,媳婦”

第39章

賈母出身尊貴,嫁入豪門,活了大半輩子,所謂見慣不怪,心知張氏這般,大約話裏牽著府中旁人,不好隨口渲染,這一份謹慎內斂很合賈母心思,遂揮手屏退眾人:“你們都下去罷。“

賈母言罷回看向張氏:“好了,這會兒隻剩下我們娘外們並無外人,有什麼不好啟齒之話,直管說罷。”

“是。”

張氏躬身一禮,方才言道:“前些日子璉兒在外麵聽了些議論心裏就製了氣,這才鬧著要返鄉參加科舉。”

賈母聞言不解,皺眉道:“議論?什麼議論?是誰議論?我們家有什麼好叫人議論呢?是不是王家說了什麼?”

“還是老太太見識高,一猜就中了。”張氏先行恭維婆母一番,而後才說正題:“倒底怎麼個說法,兒媳沒有親耳聽聞,也不得知,都是璉兒在外行走被人笑話,大意就是王家鳳哥兒誌在宮闈,不得已屈就璉兒,嫌棄璉兒學無所長,不過紈袴膏粱,不是良配,覺得委屈。”

賈母‘哦’了一聲,若有所思,並無下文。

張氏遂繼續言道:“兒媳覺著這話也不算委屈璉兒,璉兒的確文不成武不就,才具不顯,難以頂門立戶。隻是璉兒這孩子一向心氣頗高,聽了這話就不高興製了氣,嚷嚷要考個功名讓人瞧瞧。

兒媳以為孩子願意上進是好事,隻是這事兒說起來牽著王家,我們老爺又是藏不住話的,這話兒媳婦也不敢跟他提,保不住他比璉兒氣性還大些,倘若因此跟王家撕破臉,可就鬧了笑話了。兒媳婦也是無計可施,這才來跟老太太討主意來了。”

“嗯,你顧慮的是,老大性子確乎是。”

賈母聽了這一番話,麵色緩和多了:“坐下說話。”

張氏暗暗舒口氣,知道這是事情成了一半了。

說起來倒不是張氏嘴巧。乃是賈母一早知道了王家心思不孝,眼高於頂。

四大家族中賈府如今不中不晌,再沒了國公爺在時榮耀,子孫們文不成武不就,兩個兒子全是恩蔭出身。不過老皇恩顧,尚且過得。論錢財不及王家薛家,論權勢又不及史王兩家。王家而今可是集權錢一體,說鳳哥兒輕賤賈璉未必沒有可能。

鳳姐姿色也不差,陪王伴駕未必撈不上。

賈母想著這事兒看眼張氏,知道她不想迎娶王家姑娘做媳婦,是怕牽著王氏暖不熱婆媳不睦吧,這倒也在情理之中,不過這事賈母可不會答應。遂道:“這事兒,時間推後並無不可,隻是那丫頭在府裏出了事兒,誰家都有兒和女,磨磨性子不是什麼事兒,隻是要推脫可是不成的。”

張氏聞言心頭發悶,卻是馬上表白道:“女兒家名節如性命,媳婦不是那不知事兒的,除非他王家自己反悔,媳婦斷斷不會作此想。隻是兒媳私心有些心疼璉兒,他一個男兒漢,媳婦尚未進門就被拿住,將來要如何呢?媳婦見識淺,這事兒全憑老太太做主。”

有了這話,賈母私心甚慰,點頭一笑:“嗯,知道你是大家子出身,禮數自不會偏頗。”

賈母以為心氣高並非壞事,誰個少女對未來沒有過一番夢幻,她自己也是打年輕過來的。賈璉雖然出自名門,跟皇子王孫一比差之甚遠。鳳姐失望賈母可以理解。不過理解不代表認同,既然已經答應跟賈府聯姻,出嫁從夫,還有什麼權利看不起未來夫婿?

忽又記起王氏背著自己跟張氏黏糊,妄圖架空自己之事,眼睛眯一眯,薄怒加深,這張氏既然沒有悔婚之意,那就是想給王家王氏以及未來兒媳婦一個警惕了,賈母以為這樣沒什麼出格,公府主母就該有些氣性,公府而後的當家人也該有一份擔當才是,不然還不給人踩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