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不好自亂方寸。”

賈母抽噎著點頭:“誰說不是呢,這個狠心丫頭,她是沒的娘家的人呢!”

這話沒人敢隨便接嘴了。

張氏隻好勉為其難:“這也是沒法子,誰讓姑老爺受到今上重用呢,新遷巡鹽禦史,老太太不妨換個想法,這是林姑老爺前程遠大呢!”

王氏不鹹不淡站了半天,這會兒終於插上嘴了:“是呀,老太太,姑奶奶上無公婆,能夠跟隨夫君一起上任,無拘無束自己做主,我們姑奶奶這是多好的福氣,多大造化啊!”

這話聽在別人耳中尤可,賈母這樣上了歲數之人如何聽得?頓時惱了,滿腔擔憂痛楚化為怒火:“混賬老婆說得是什麼話?合轍死了公婆就是兒媳福氣,你這話是咒我不早死咯?嫌我這個老不死活得太久了,擋了你們福氣,是不是?但凡婆婆娶了媳婦兒就該識相,自己抹了脖子與人騰地兒麼?”

這話卻是說得忒重了,婆媳是天敵啊,賈母連張氏也掛落在內了。

王氏噗通跪下了磕頭:“老太太息怒,媳婦焉有此意!”

張氏平白無故吃掛落,也忙跪下:“老太太恕罪,念在媳婦們愚笨,並非有心,老太太自己保重!”

迎春鳳姐相互打個眼色,雙雙擁住賈母,兩邊灌迷湯、

鳳姐插諢:“哎喲,老祖宗,您可不能死喲,您這樣的老神仙不在了,我們這些小鬼兒還活個什麼勁兒?”

迎春說不來這樣話,她便搖晃賈母胳膊撒嬌賣癡:“老祖宗您再生氣也犯不著這樣說話呢,滿口死呀活呀,就是孫女三妹妹不在老太太心裏眼裏,還有寶玉玨兒環兒呢,他們可是您的寶貝孫子重孫子,一心巴望著您給他們相看媳婦兒呢!您可不能這樣偏心眼,隻幫二哥哥蓉兒娶媳婦,不管寶玉玨兒環兒呢?”

迎春說這話指給寶玉賈玨打眼色,寶玉賈玨這會兒工夫早就自行下課趕到了,這兩個活寶貝這幾年被人逗引取笑,越發練就臉皮子厚了,娶媳婦,娶什麼樣的媳婦尋常掛在嘴上。他姐弟們多年哄騙老祖宗早有默契,迎春眼眸一飛,他們雙雙拱道賈母懷裏又搓又揉又央求:“是啊,是啊,老祖宗,您不能偏心,您可是說了要看著寶玉長大娶媳婦兒呢。”

賈玨也紅了臉跟賈母懷裏蹭蹭:“玨兒也要,要蓉哥媳婦那樣的,不然,鳳姐姐這樣的也行啊!”

鳳姐在旁噗嗤一笑,咬牙在賈玨臉上一掐:“這個小沒良心,這是嫌棄我啊?我哪點比容兒媳婦差呢,不過是我不會鬼畫桃符呢?趕明兒,看誰還給掏摸好吃的,你就聽琴看畫兒去吧。”

賈玨不想哄騙老祖宗得罪二嫂子,正在懊惱如何補救,鳳姐也去拉扯賈母胳膊:“老祖宗,您給鳳丫頭評評理兒,我哪兒比人就差了,落得人嫌棄?”

賈母這會子被一雙粉雕玉琢的孫子又搓又揉,暖了心房,又被鳳姐插諢打斜胡咧咧,慪得一笑:“你兄弟還小呢,知道什麼,有口無心呢,你到計較什麼。”

這會兒工夫賈蘭也被李紈唆使,甩著兩條肥登登的短腿兒,顫巍巍擠上來:“老祖宗,二姑姑,還有蘭兒呢,蘭兒也要呢!”

大家不想賈蘭也學會這一出,齊齊撲哧一笑。

賈母更是笑眯了眼,將賈蘭抱在懷裏親熱:“好好好,老祖宗給我們蘭兒娶媳婦兒!”

迎春乘著這功夫拉拉賈母衣袖,示意還有兩人跪著呢!

賈母這一看,張氏果然好好跪著呢,點頭:“這是做什麼,都有歲數了,起吧!”心中對張氏些許的不滿也散盡了,忙把迎春一推,笑道:“去攙扶你娘起來,就說老太太氣糊塗了,原不是要說大太太呢。”

迎春聞言暗笑,卻是忙著攙扶起張氏坐下了。順勢蹲下替張氏把膝蓋搓揉幾下:“太太可還好呢?老祖宗說您委屈呢!”

迎春代表賈母,張氏忙說不敢。

卻說李紈,她這裏聞聽賈母鬆口叫起,不計前嫌,也忙著去攙扶婆婆王氏。不料賈母緊著這一說,原本要攙扶王氏的李紈之手就僵住了。王氏自己也不敢往起爬了。

賈母歎氣道:“哎喲,真是老了不中用了,頭疼得緊呢。迎丫頭,鳳丫頭,大太太,今兒太陽看著還好,你們娘兒們陪我後院子散散去。”

一屋子人瞬間沉寂的鴉雀不聞。

迎春鳳姐稍微一愣之下忙著應聲:“好呢,老祖宗,我們攙著您!”

賈母卻一笑:“鴛鴦,好生攙著你們二奶奶,記住了,二奶奶可是寶中寶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