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聞言十分動容,想起女兒信箋所言,一時心情激蕩,那眼神意味雜呈,如泣如訴如悲。
鳳姐聞言暗吃一驚,這是責怪自己沒盡心麼?她很怕婆婆不滿意,也忙起身跟隨:“何必婆婆操勞,還是媳婦替婆婆看著去吧。”
張氏知她誤會了,忙伸手一攔:“你挺胸大肚子,摻合什麼,且回去歇下,別累壞我的孫孫是正經。”
鳳姐聞言一顆心兒停當了,笑意吟吟允了,告辭賈母張氏,搭著平兒如意出門去了。
平兒出門笑得得意:“太太而今越來越疼愛奶奶了。”
卻說鳳姐如今懷孕,不能服侍賈璉,按照慣例,要麼張氏指人下來,要麼鳳姐自己抬舉身邊人,吉祥如今正在爭取姨奶奶位置。吉祥焉能放過任何一個討好機會,故而嬌笑奉承:“就是呢,奶奶命真好,遇到這樣婆婆太婆婆,自己女孩兒一般看待,若是奶奶一舉得男,這闔家還不把奶奶捧上天去呢。”
鳳姐聞言眼眸一飛吉祥,丫頭心思寫在臉上,鳳姐如何不知,瞬間沉靜臉色。
吉祥是大丫頭,平兒不好指責她,隻是暗地拉拉吉祥,示意她不要亂說話。吉祥此刻也發覺了鳳姐不悅,急忙閉了嘴巴,後悔不敢急功冒進。
主仆進門,卻見對麵書房透著亮光,這是賈璉先回房了。聽著便便響動,那邊門簾子一掀,出來的正是鳳姐大丫頭如意,見了鳳姐一俯身:“奶奶回了,二爺剛回來。”
鳳姐聞言抬眸一瞧,順著打起簾子,正看得見賈璉坐在燈下看書。鳳姐回眸再看如意,纖纖玉手裏正捏著一把剪刀,鳳姐頓時心裏就酸了:哈哈,這是在玩紅袖添香夜讀書把戲呢。
賈璉如今已經與鳳姐分床,就睡在對麵書房內,不過每晚上會在這邊由丫頭伺候洗漱,方才過去歇息。故而,吉祥如意每晚都會上演一番爭奪戰,一個替賈璉掌燈,另一個必定搶著替賈璉洗臉洗腳。
鳳姐進門見如意殷勤,臉色便不好看。她懷著孩子擔著心,就怕不是男丁,那容得別人此刻覬覦自己枕席,在她心頭紮刀。見吉祥眼眸熱切,隻發飄,鳳姐一聲咳嗽甩了吉祥,也不跟賈璉打招呼,哼哼唧唧獨搭著平兒進了內室。
吉祥尷尬極了,也懊惱極了,她今晚已經兩次觸怒了主子奶奶了。她再不敢道賈璉麵前示好,忙著出門吩咐小丫頭;“熱水伺候,奶奶要洗漱。”
一時,小丫頭抬來熱水,吉祥親自用盆盛了進房,卻見平兒正在給鳳姐捏小腿鬆散,忙也上前替鳳姐拿捏,嘴裏輕聲詢問:“奶奶先洗洗臉,泡泡腳,後再拿捏會更舒服些。”
鳳姐跟哪兒閉目養神,聞言也不睜眼:“下去吧,平兒留下就好了!”
吉祥慢慢退出門去,略微站了一刻,又盛了熱水去了對麵房間。
豐兒進來打手勢,鳳姐直咬牙,卻是沒有發作,鳳姐知道婆婆管得緊,賈璉不得婆婆與自己允許絕不敢亂來,暫且懶得跟丫頭製氣。她有更煩心的事情呢,悄悄密語平兒:“大嫂子今兒跟我言講,說她那時懷著蘭兒整日抱著酸菜壇子,一頓沒有酸菜不得下飯,問我喜酸還是愛辣,我說眼下沒偏愛。其實我自己知道,我不愛酸的,就想著吃甜的辣的,平兒,我這胎怕是......”
平兒一邊替鳳姐拿捏腳背,一邊細聲勸慰:“奶奶白操心,就是女兒又怎的?奶奶才十八歲,大把年華,怕什麼,一年一個,慢慢生唄,不是說先開花後結果麼,不相信滿枝椏的花兒就沒一個果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