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也不得不模糊提及:“我聽著有些疑惑不明白,也不敢問別人,故而來跟兄嫂說說,那話是說寶釵兄長在學裏一擲千金,包養了誰誰,我就想著學裏哪裏來得女兒家,倒叫他包養?想著寶玉見天跟他一起,隻怕學壞了,故此一問,還望二哥哥查查看,倒是何事,且莫叫寶玉小小年紀學了浪蕩子行徑。”

賈璉鳳姐同時變了臉色,夫妻交換眼色,鳳姐訕訕道:“莫非薛呆子把藝妓招到學裏去了,被茗煙聽見,他又不明白,故而胡言亂語吧。”

迎春便低了頭:“這些個我是不懂,薛家也不於我們相幹。鳳姐姐也知道,寶兄弟好幾次借口吃醉酒想要歇在薛家,不是老祖宗警醒,隻怕就得逞了。故而,還望二哥哥警醒寶兄弟些才好,且玨兒轉眼就大了,若是跟著也學壞了脾氣,母親知道可怎生得了呢!”

賈璉急道:“這且不能夠!”生怕嚇著迎春,忙著一笑:“有二哥哥呢,妹妹安心。”

迎春點頭:“這是自然。隻是如今母親病體尚未痊愈,玨兒聘請坐館塾師之事還望二哥哥抓緊些催促舅舅那邊,快些將人定下來,即便抵不上吳先生也不打緊,慢慢騎驢找馬吧。要快些,最遲不過二月,母親有意讓玨兒們四月返鄉參加童生試。最好有先生陪伴上路為妥,二哥哥且別耽擱了!”

迎春女兒家,即便知道什麼也不能言明太過,丟下這番似是而非之話便去了。

賈璉鳳姐便著了忙。迎春方才轉身,賈璉便匆匆使人喚了寶玉小廝問話,一問不打緊,隻把賈璉鳳姐恨得咬牙切齒。

原來薛蟠不僅好色,還好男風,是個陰陽雙麵人。自來賈府附學不足一年,跟賈家私塾裏一些喪德之徒糾結成群,又有六老太爺孫子不成器賈瑞作興扇風,縱容薛蟠無法無天,在學堂裏成了霸王人物。見天銀錢流水似的拋灑,或是利誘,或是強逼,把人家長的整齊些的孩子玩弄個遍,據說新近正在糊弄秦鍾,還跟一個姓金的親戚少爺大打出手,隻鬧得學堂烏煙瘴氣。

賈璉私下狠狠教訓了寶玉,警告他再若跟薛蟠胡鬧就要哦告訴二叔賈政,捶不死他。

寶玉發誓賭咒,隻說再不去薛家,賈璉這才了銷。一邊催著母舅張侍郎,一邊自己私下各方打探願意坐館的老學究新舉子不提。

榮府年節,年年一樣,不過請送禮,張燈結彩,除夕夜拜祖宗,初一清晨進宮朝聖。餘下便是親戚間往來,請吃吃請,也不在話下。

且說這年過了正月十五,張家舅舅那邊有了消息,替賈玨聘請了一位姓石老夫子,此人科舉出生,跟張舅舅可算得同年同學。因為脾氣怪,不耐煩應酬上官那一套,辭了官。喜歡四處遊曆,這回到了京中被張舅舅捉住了。

他受過張舅舅恩惠,不好直言回絕,便索要月奉十兩銀,意在刁難。

熟料石先生倒黴遇見迎春張氏母女。

一早張舅舅說了石先生過往秉性,張氏有些犯愁,先生再是才高八鬥,成天不見蹤影,學生學什麼?

迎春有感賈府男兒個個女氣十足,陽性不足,逐漸失卻了老祖宗榮光了。便勸慰母親:“母親幼受庭訓,熟讀詩,須知孔夫子們七十二賢人,難道都是在房裏死讀讀出來呢?”

為了張氏不舍得,迎春又列舉了東府個珍大哥蓉兒薔兒為例證。明確暗示母親,倘若一味不忍心,今日之賈蓉便是明日之賈玨。

張氏非等閑夫人,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呢。更知道有本事之人喜歡擺譜,故弄神通。張氏母女歲達成一致,要借重他磨礪賈玨。

張氏不僅一口應了薪俸數目,還許他四季衣衫與學生一般穿戴。不過,張氏重薪金,也提出要求,除非先生自己出仕,或是學生出仕,否則不得輕易辭官,不得輕易拋下學子出遊。

張氏之所以如此,是聽了張舅舅所言,這位石先生曾經出過榜眼弟子,才學不下那位吳先生,隻是酷愛遊曆山水,常常三五月不見蹤跡。主家若不樂意,他便辭館而去。

張氏想留下這位教導賈玨成人成才,才格外提了這樣要求,但凡文人都有些迂腐氣息,一旦答應事情,除非萬不得已,一般不會輕易破誓。

賈璉轉達母親之言,石先生果然遲疑了,叫他成年不走動,閉門閑坐,再多銀錢也提不起精神頭。

賈璉見狀一笑,複又傳母親餘下之話:“家慈說了,行萬裏路讀萬卷,家慈不阻攔先生出門,隻是先生出門別忘記教導學生就是了。”

石先生半晌方才反應過來,老張家閨女也不好纏啊。不過,石先生難得有這樣通達主母,左不過自己一生也不想出仕,教導學子遊曆兩不誤,何樂不為!

石先生認栽,乖乖簽了契約,做了賈府西席。

二月,石先生師徒在京中過了百花節,便起身離京,帶著寶玉賈玨二位學子回金陵參加童生試。

張氏聽了迎春勸慰,男孩子不能太過嬌養,紈絝子弟難當大任。派了賈府二管事林順夫妻隨行照顧。賈玨寶玉除了每人一名長隨伴當,一名童,使喚丫頭一概不許跟隨。

賈母甚是不舍,卻也不得不為了孫兒前程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