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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親娘老子,一年一件花襖子。故而,張氏依著規矩,打發一子徒駿一身錦袍,細白布的長筒襪子,鹿皮長筒靴子一雙。打扮一新,站在賈玨一起,俱是唇紅齒白,就跟親生兄弟似的。
結拜義兄,長親憐愛打發百十金,這在賈府不過一個小插曲,慣常之事,不足為奇。有日碎石如水,瞬間無痕,不提也罷。
除夕夜,闔家沐浴齋戒,拈香祭祖拜祠堂。
拜過祖宗,迎春並未一如別的姐妹回去補眠。
迎春跪在墨玉觀音麵前,一如往昔,虔誠膜拜,誠心禱告,感謝菩薩保佑,信女將一生信奉我佛,施僧布道,救濟弱小,直至永遠。
阿彌陀佛!
晴雯悄悄一拐繡橘:“姐姐,我來了這些年,姑娘每逢初一十五都要拈香,年年三十都要頂禮膜拜,難為姑娘堅持,數年如一日。”
繡橘微微勾唇:“你才來幾年,我跟姑娘十幾年了,從未見姑娘少拜過一次呢。”
迎春心無旁騖,頂禮膜拜。丫頭們細語呢喃,誰也沒發覺,觀音菩薩眼睛似乎亮了亮,嘴角似乎微微勾了勾。
正月初一卯正十分,賈母張氏婆媳穿了品級服飾,坐著大轎子由賈璉護送進宮朝賀,給太上皇太皇後聖上皇後等主子們主子磕頭拜年道一聲新禧。左不過權貴之家年年都是這一套,不再贅述。
新春之極,大家雖不能吃酒作樂,卻是日日齊聚賈母房中,或是聽賈玨講述這一年遊曆江湖驚險故事,或是聽賈母講古。又或者鳳姐湊湊趣兒,說些鄉間俚曲,博人一笑爾!
賈母困了,姐妹們便聚集在葳莛軒,小姐主子丫頭片子圍在一起趕圍棋贏銅板,不過小賭娛情而已,誰也不當真。
迎春黛玉被丫頭們拉著玩兒,隨意丟擲,輸了便緊著開銷,一場輸了幾百錢也不心疼,不過逗得大家一笑。
若是贏了,也不許丫頭收起,一概灑在桌上,憑著各人拿去。
迎春房裏的葉兒雀兒,黛玉跟前新添小丫頭春纖,寶玉房裏春燕,賈玨屋裏春曉,賈環屋裏鵲兒春喜這些小丫頭頗有心得,每日就望著著這個時候,每每迎春黛玉打個哈欠說:“困了,算了罷。”她們便嬉笑著一哄而上,把桌上銅板搶個精光。誰若手腳慢些,沒撈著,還要拉著紫鵑繡橘評評理,說是誰誰太跋扈,搶得忒多些,自己卻沒一星兒,太不公平。
左不過是玩兒。繡橘紫鵑每每笑嗬嗬奪了那搶得多者,周濟那空手者,一番平衡,有的撅嘴,有的笑。
繡橘紫鵑便給那撅嘴的一個板栗:“貪心不足,明兒姑娘再贏了,一概收起,也就無所謂公平不公平了。”
撅嘴掛瓶兒的忙著作揖:“逗著玩兒呢,誰真惱呢!”
眾人哈哈一笑,也就罷了。
明兒照樣搶錢,照樣評理,照樣再撅嘴挨板栗。小孩子家家哪裏有個準星呢。左不過是個樂趣。
過了初五,大家都不玩了,各規正傳,開始新一年的生活。
迎春這年三十便是十五及笄了,正趕上王氏歿了,迎春身上一年孝,還要著素服,生日宴就不能辦了。
迎春不以為意,她隻要家宅平安一家和順就滿足了。
張氏甚是遺憾,私下跟著鳳姐商議,等到王氏滿了周年,辦一場隆重賞菊宴,好好給迎春熱鬧熱鬧。
鳳姐如今懷孕,不宜再行操勞。迎春年滿十五,上了兩輩子學,該學的早就會了。她便停了閨學,一心一意幫著張氏料理家務。守孝期間,鳳姐迎春不得出門應酬,京中的人情往發卻免不得,之前一直是林之孝出麵料理,如今王氏滿了白日,榮府也該恢複各種社交聯誼了。
說話間就到了正月十四,王氏辭世百日。賈府請了僧道各五十名,替王氏在家廟做了水陸道場。
賈府闔府自這日起結束茹素。府裏老人清淡尚可,畢竟孩子們正在長身子,鳳姐又有身孕,長期茹素不相宜。
正月十五,上元節,賈府這才張燈結彩起來,置辦了豐盛節日宴席,隻是免了絲竹酒戲。
子夜時分,一家子吃了團圓的湯圓,放了眼花炮竹。昭示著賈府重新回到京都社交圈子。
是日起,榮府主母張氏開始出門應酬,代表榮府出席京都各親眷故舊家中婚喪嫁娶。
賈玨也是一年孝期,這一年,他師父勉為其難,留在賈府教導賈玨。賈玨有孝在身,不宜出門,他義兄徒駿每月總要上門拜訪二三次,每來身邊總要帶著一二個朋友。
賈璉的朋友水衍竟然跟徒駿親眷,徒駿上賈府,十次到有九次是水衍陪伴。因為水衍的關係,賈璉跟徒駿也認識了。
賈璉如今占據著府裏大房,賈府祖上乃是香門第,房中藏齊全,總有上千種。賈玨每每炫耀般帶著這般兄弟在房中品茗讀,高談闊論。
是故,賈璉也跟這一班子小兄弟也混成朋友,大家成了通家好友。徒駿便跟著水衍一般,叫著賈璉璉二哥。
徒駿既是賈玨義兄,偶爾便要隨著賈玨賈璉一起拜見老祖宗賈母,請安問好。迎春打理家務,管著府裏大廚房,賈母小廚房,又時時在賈母房裏陪賈母說笑混時間。就有那麼一二次,賈玨攜帶義兄談笑而來,迎春便偶有避之不及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