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呢?

這個薛王氏之前迎春看她尚可,如今越看越覺得她生得刻薄像!

乍然遭遇,鳳姐迎春都有一瞬間錯愕。賈母在宮裏吃了寶釵算計,兩府女眷都有所聞,雖然賈母口說這是規矩禮儀,卻是各人心裏自有憤恨。

依照鳳姐心思,做了這樣的事情,今後老死不相往來,百十裏避開了。哪裏還敢這樣施施然送上門來,倒是有恃無恐,還是厚顏無恥呢?

難道真的以為寶釵懷胎就可以將賈府踩在腳下了?

尤其在鳳姐心裏,寶釵就是個爬姐夫床賤皮貨色,遮羞還來不得,哪有這樣炫耀屁|股白淨道理?當著娘親不好發作,總不能不顧及娘家麵子,把人趕出去。

鳳姐心中憤恨直堵在嗓子眼,咽了幾口唾液方才略略透了一口氣,回頭無奈看視姑妹子迎春,各自輕歎。

鳳姐接住母親,笑著往裏讓。

迎春則迎住了玉鳳姑娘,二人見禮拉手已畢,卻見後麵搖搖擺擺又來一位小姑娘。迎春抬眸,頓時呆住,你道是誰?正是迎春以為會缺席的寶琴!

迎春頓時納悶,如今沒有大觀園了,怎的薛寶琴還是進了賈府了。

迎春愣神工夫,薛寶琴卻已經對著迎春拜下了:“見過二姐姐!”

迎春微微遲緩,迅速伸手一扶:“琴妹妹免禮!”

鳳姐訝異:“喲,你則的知道琴妹妹?”

迎春一愣:“約莫聽人說過,不是鳳姐姐說的呢?”

鳳姐也愣了:“我說的?”莞爾一笑:“瞧我,忙糊塗了,說過什麼話,我自己到忘記了許多了!”

雖然有了薛寶釵惡劣在前,賈母已然很喜歡天真俏麗的薛寶琴,拉著手說了半天話,聽說許給了梅翰林之子,隻說可惜了,這摸樣性情王孫公子也配得上。

薛王氏聞言頓時沉靜了臉色,難道寶釵就是破銅爛鐵麼,當初那樣的嫌棄作踐。薛寶釵已經確認了是個男胎。薛王氏今日前來就是來顯擺的。隻可惜一直沒人提起話題。

她想要找個人說說,也沒有她的熟人,王子勝夫人一早就聽過了,鳳姐倒是認得,隻可惜今日是主人家,忙得花蝴蝶一般滿屋子飛轉,哪裏有功夫聽她說閑話呢。

張氏專心陪著母親嫂嫂說話,又有張怡君迎春黛玉們圍著,親熱異常,眼角也不睃她一下。尤氏陪著就愛撫幾位老太太還來不及,哪有空閑理她這個外四路。

薛姨媽死盯著粉光油脂的鳳姐,不過麵子情麵順帶自己進來,就沒再多跟自己說一句,隻把特特前來揚眉吐氣的薛王氏憋屈的難受。

薛王氏拿眼一瞧,從賈母到張氏鳳姐迎春黛玉湘雲等小姑娘,一個個俱是假仁假義,笑裏藏刀,麵容可憎。這人一旦偏執就會自說自話,自以為是。

薛王氏便癔病上頭,發起癔症:今日若有妹妹在,自己怎麼也不能混成這個樣子。還有寶玉探春也不放他們出來過節,一切一切都是賈母張氏婆媳害得妹妹外甥們,也害了自己女兒,不然今日寶釵不也是春風滿麵跟這個招待闔府人,哪有鳳丫頭這個不識字的睜眼瞎子風光無限?

這般思忖著,薛王氏越發不能忍受被無視冷遇,心裏的嫉妒仇恨一拱一拱的冒出來。齜牙咧齒暗發狠,今兒怎麼也得扳回一局,長長薛家威風,讓所有人瞧瞧,我薛家女兒金樽玉貴,福澤深厚我薛家如今成了椒房貴戚了,馬上就是皇子之母了,你賈府得瑟什麼,後悔去吧!

薛王氏這般臆想翩翩,猶如打了雞血一般,氣衝牛鬥了。覦個空子,腆著臉湊到賈母牌桌前看牌。把話題往寶釵身上扯。

張氏尤氏都知道寶釵故意出現,意在折辱賈母。看見薛王氏就像看見一隻腆著肚子冒充仙鶴鵪鶉。假作看牌,各自避開不理。

薛王氏哪裏甘心,寶釵肚子有龍種呢,不顯擺顯擺豈非錦衣夜行?咳嗽一聲,咯咯一笑,單挑胡氏:“喲,這是蓉哥兒的填房吧,嗯,這樣敦實富態才是過日子樣貌,女孩子生的小蓉奶奶那般,就太過靈巧了!”

敦實憨厚富態?太過靈巧?這是咒人呢?

滿室錯愕,一室寂靜。

鳳姐母女恨不得把薛王氏撕巴爛了丟出去。

賈母手頓時輕顫起來。

胡氏也變了臉色,自己生的好壞管你神事情,甚後悔不該方才對她額首一笑,惹來這樣背晦。

黛玉何曾聽過這樣混賬話,身子即刻顫唞起來,淚眼蒙蒙,嘴唇輕顫,卻知道大節下哭泣不吉利,拚命忍耐。

迎春聞言也氣得雙目冒火,恨不得衝上去撕裂了薛王氏嘴巴丟出去,卻是被所受教養壓服了火氣,什麼不能做,隻有竭力安慰黛玉。再看傻傻不知道作為薛寶琴,就礙眼得很了。

張氏一貫拿黛玉當做女兒一般,那容得薛王氏這個俗不可耐的東西欺辱,其時,張氏怕張老太太不自在,暫時離了牌桌,陪著張老太太張舅母說話看戲,親自張羅母親嫂嫂侄媳婦喜愛的吃食點心。乍聽這話,頓時把變了臉色,把杯子狠狠一頓:“來人!”

這是要把人丟出去了。

若在平日這也使得,錯不過今日大年節下,親朋滿座,任性不得。她嫂子忙著把姑妹子手一拍,小聲言道:“權作笑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