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大姑奶奶便說起這個伴讀,乃是丈夫同宗兄弟兒子,家中小有薄產,百十畝土地,父母都是莊戶人家,大兒子是個地道的農夫,這個是小兒子,一心攻讀,要科舉入仕,孩子卻是聰明。隻是他兄嫂唧唧歪歪,不樂意奉養弟弟,水大姐氣個俠義之心,自己兒子左不過要伴讀,兩好合一好。
叔伯嫂子也托了她,如今她正好做這個現成媒人。這個水家大姐夫是個五品道台,正在大名府做官。
卻說那孩子尚未到來,迎春卻帶著丫頭浩浩蕩蕩來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迎春今日好打扮,頭上梳著螺旋高髻,五鳳珠釵,鳳嘴裏一掛米珠流蘇下墜一顆鮮亮紅寶。垂在眉心顫顫巍巍。後麵一隻蝴蝶簪,將發尾扣住。耳邊是紅寶耳墜,與頂上珠釵相映成輝。
上身穿著石榴紅的錦緞大褂子,繡著金絲牡丹,下穿珊瑚紅的馬麵裙,繡著同色百蝶穿花,停在牡丹上得金絲蝴蝶似乎鮮活一般。
身後兩個大丫頭,一色豎著雲常發髻,紅色絲帶綁著頭發,頭上除了鬢邊一根珊瑚發簪,並無多餘首飾。看著清爽秀美,倒不似丫頭。
二人身後則是一溜六個小丫頭,一色水紅夾襖兒,柳青裙兒,瞬間水母記憶三位嬌麵前便是四品幹過,四品點心,四色蜜果,四色鮮果,一色都是白胎瓷的盞兒,看著養眼得很。
迎春忙著與婆婆姑子姐姐見禮,水大姑奶奶拉了迎春讓出自己作為叫迎春挨著水母坐下說話。
繡橘晴雯則指揮各人有條不紊上果盤。六個小丫頭放下果盤後退著出門,繡橘晴雯則站在迎春身後。
一下子進來八個丫頭進房,俱是進退有度,並無一絲雜音。
水家三位姑奶奶都是誥命夫人,卻是家裏沒有這樣齊整的作風。水大姐打心眼裏為母親高興,這些年了母親終於可以享媳婦福了。
這裏迎春跟水母說話並無一絲異常,水家三位姑奶奶心裏都放平了。
一時,水大姑奶奶的三小子帶著伴讀進來請安,給姥姥磕頭,有給舅母磕頭:“外甥周宏誌拜見舅母,舅母吉祥安康。”
周宏誌伴讀也是周宏誌的堂兄,跟著周宏誌一般拜見迎春為舅母:“外甥周宏發拜見舅母。”
迎春早有準備,一樣的口稱舅母,迎春便是一樣打發,錦緞荷包遞了出去,兩人一樣份例,一錢重吉祥如意金錁子。外加一人一套墨寶齋的上等文房四寶。
繡橘晴雯上前打發見麵禮,周宏誌尚在束發之年,周洪宇卻是弱冠之年,大戶人家小姐養在深閨,他二人除了家裏姐妹,鮮少見者明眸美人,這繡橘晴雯俱是女中豪傑,繡橘十七,晴雯十五,正是鮮花怒放年華,相貌比人家千金小姐不差半點。
周宏誌兄弟二人隻覺得眼眸有些睜不開,紅了臉借了賞賜,忙著道謝。
大姑奶奶發話,著兩人去前麵跟舅舅說話,二人依言告辭,齊齊轉身去了。
水大姑奶奶便發言言道:“那高些就是,他發蒙有些晚了,今年十八,去年已經入學,今年鄉試下了場卻是沒過。”
水母微笑看著月姨娘,月姨娘當著迎春有些麵麵□:“但憑太太。”
水大姑奶奶有意買個好,轉頭看著迎春:“弟妹看著如何?”
迎春一時沒想到,微微額首:“大名府是大省,能夠入學已經不易,隻是大姐姐特特說他做什麼?”
三姑奶奶笑道:“弟妹看著他給月姨娘做個母親可使得?”
迎春忙著起身給月姨娘道喜:“恭喜姨娘,得此佳婿。”
迎春得知他家裏來那個兄弟一百五十畝土地,父親早年在鎮上替人家做掌櫃,後來自己做行商,慢慢積攢家產,成了地主,如今要改換門第做讀人了。
迎春心底替雲英高興,這戶人家就是小戶千金也嫁得,若是男方樂意,雲英可謂高嫁了,說不得三年五載就是個誥命夫人了。迎春看著大姑子,眼神灼灼,這個大姑子這回行事有些蹊蹺呢,如何來拜壽竟然替人家帶著女婿呢?卻是摁下不表,姑嫂門說些家務事。
迎春便問起大姑奶奶十三歲的外女兒因何不到外家來頑。水大姑奶奶笑得甜蜜:“原本要來的,隻是她兄嫂接她去任上做耍,沒得空就罷了。”
二姑奶奶嗔笑:“這裏都是自家人,何必掖著藏著?”回頭看著迎春道:“你大外甥媳婦又有了,你外甥女兒前去照顧嫂嫂安胎去了。”
迎春越發不懂了,挑了挑眉沒做聲。
三姑奶奶嗤笑:“一個個裝精,說一句留半句,顯得有學問呢?”
水母也上了心:“一個個神神叨叨。”
大姑奶奶這才笑道:“不是裝神,大媳婦知府舅舅家裏小兒子今年中了案首,他家有意結親,大媳婦說了,眼下倒是個機緣,我叫妞妞自去相看相看,我們家不愁好女婿,為主要妞妞順心。因為沒定性,故而。”又嗔怪二妹:“嘴尖毛長,做了婆婆都沒改。”
二姑奶奶不幹了,趕著掐打,三個人加起來一百多歲倒鬧騰起來了。
迎春看著姑子與婆婆,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人家婆婆相媳婦,他來個姑娘相女婿,人家都是舉人了,又是知府公子,大姑子還嫌。果然世上做父母心都是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