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忙搖頭:“不是,不是,老祖宗已經醒了,隻是我瞧著老祖宗精神頹廢,似乎一口氣老了十歲,我這心裏就發慌呢。”

迎春想著賈母前世死在明年,知不知道大姐元春能否挨得過去,心裏也直發堵,一時眼圈也紅了。鳳姐見了迎春這個摸樣,忙著寬慰:“都是我的錯,老祖宗暫時不能有事。”

迎春抹抹眼角:“我知道,我們進去吧。”

迎春聽說賈母醒轉,想著自己淚痕猶在,如今又是一身冷氣,遂接受鳳姐邀請,先到西跨院洗漱,換過衣衫再去探視賈母,免得自己探病反而惹得賈母添病。

姑嫂攜手慢行,迎春遂悄悄詢問根源。

鳳姐歎息:“這裏事情頗多了,幾宗事情加在裏頭,回屋裏我慢慢說與你。”

原來賈母這回生病夾著三宗事情。第一宗是年前的事情,除夕祭祖,賈珍果然提出給尤二姐的孩子入族譜,賈母不樂意,當即罵了賈珍一頓,結果正月初一,賈珍過來拜年,竟然提出要分宗。賈母當即摔了茶盞,攆走了賈珍,自己氣得胃疼一天。

第二宗因為探春,隻為她翻年三月就及笄了,賈母著令張氏鳳姐出門應酬帶著探春,意在與各府邸太太們聯誼,給探春說一門好親。熟料李紈起了私心,想著老祖宗許下了探春五萬妝奩銀子,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想把探春許給自己娘家小堂弟。即便部落下什麼好處,也給自己長點麵子。這些年娘家對她實在冷淡的很。她在老太太麵前透了話,這樣子作法在民間叫做換親,把人當成東西交換。賈母當即就不高興了,一口否決了:“我們這樣的大戶人家不作興小門小戶勾當。”

李紈當即吃了掛落,卻不死心。竟然利用年前親戚間互送年禮之際,讓自己堂弟私會探春,被探春驚覺,尋機脫身,暗暗哭了一場,卻被琥珀知道了,因為一向受到李紈壓製,故意在老太太麵前露了口風,老太太當時就火大了,把賈政找來罵了一頓。

賈政磕頭賠罪不迭。

賈母圍著二房沒有正經當家主母,決定給白玉議親。人選就在黛玉湘雲兩個選擇。黛玉湘雲賈母一樣喜歡,隻是考慮著二房李紈盤踞多年,黛玉身子骨隻怕撐不住跟李紈紛爭,遂跟賈政商議,給寶玉聘娶湘雲,黛玉則聘給賈玨,大房又張氏鳳姐兩個支撐,黛玉正好大樹底下好乘涼。張氏賈政都無意見,李紈卻不想寶玉娶湘雲,一為湘雲表麵爽朗實則狡黠,她又是老太太心頭肉,一旦進府,自己在二房豈不是又要回到從前去?二來,湘雲沒有多少妝奩,一個光身子進府必定要跟自己錙銖必較,寸土必爭,黛玉則不同,他身子羸弱,進府必定依靠自己張家理事,二來,她家財百萬,雖然有些小性兒,卻是善良大方,對侄子們向來手鬆,對賈蘭也和藹,娶黛玉於公於私都好。

她不敢反駁賈母,遂悄悄給寶玉說嘴,寶玉那個脾氣這些年雖然改變不少,關鍵事情卻是不揉沙子,當即就去賈母跟前磕頭吵嚷起來,說是不娶林妹妹就出家做和尚。當時湘雲黛玉都在,兩個都哭了。湘雲鬧著要回去,說是不再礙人眼。黛玉則是哭得差點暈厥,也要收拾東西回蘇州投奔族人去。

結果寶玉兩邊磕頭,三人哭成一堆,賈母心發急,眼發黑,仰頭就倒了。

鳳姐說完隻抹淚:“你說說,我們哪一個對大嫂子錯了,她竟然這般,老太太哪一宗不是偏向他們母子們?家裏錢財什麼不是緊著他們母子們花費?唉,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都說我厲害,如今才知道蒙聲不吭之人才是人精呢!”

李紈的厲害迎春當然知道,前生李紈平日言笑盈盈,一旦談到銀錢,那是分文不舍,每次起社,必定要挨家挨戶收取姐妹們幾百錢,迎春曾經一回不湊手,她那臉黑的迎春不敢去見她。

不過,李紈算計迎春也能理解,必定他們孤兒寡母,希望妯娌大度些富貴些也不為錯,隻是不該那老太太出氣,迎春心裏就有些薄怒了。這還是迎春不知道李紈賈蘭前生曾經懷抱銀錢置巧姐兒於煙花巷裏而不顧,倘若知曉,以迎春這種性子,必定敬而遠之,再不作興了。

迎春歎息:“如今雲妹妹與林妹妹如何了?”

鳳姐搖頭隻歎息:“唉,起初老祖宗是打算雲妹妹林妹妹都入府,如今這一鬧,林妹妹還好些,畢竟寶玉求的是她,老祖宗順水推舟也就是了。湘雲隻怕在府裏住不得了,寶玉不要的如何能夠再給玨兒呢,兄弟之間隻怕不好相處。”

迎春皺眉:“這可是苦了雲妹妹了。他二叔二嬸不是好像與,三叔三嬸在外任”

迎春想起今年五月的平地風雷,眉頭也越發皺得緊了。眼眸迷蒙,看來湘雲還是要嫁給衛家了。迎春記得,今年年底史家就要倒黴,湘雲又無多少妝奩,屆時嫁進衛家日子必定難過。

迎春記得賈母前生悄悄給過湘雲一千壓箱底銀子,還有古董插屏玉石擺件。那時候迎春是個鬼,卻是心裏酸得很,自己一個嫡親孫女兒還趕不上一個娘家侄孫女兒。

如今易地而處,迎春自己的了嫡母嫡兄寵愛,倒希望老太太多給些私房與史湘雲。

一時迎春心境平複,偕同鳳姐往賈母上房而來,張氏李紈賈赦賈政都在,迎春首先到了賈母床前,賈母原本閉目假寐,見了迎春,眼圈就紅了,待迎春俯身行禮,賈母就握住迎春哭起來:“我的好丫頭啊,你若來得晚些,隻怕老祖宗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