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霞低頭掩去眼裏惱恨,還不及我姐姐生得好,不過有些臭錢罷了,竟然仗勢欺人陰我姐姐,哼,且別惹我!

月姨娘當時臉色不大好看了,眼睛瞟了迎春幾眼,當初迎春可是認了雲英做表妹,幾月不見,竟然這般硬起了。

臉色便沉靜了。

水母也是有意給雲霞一個體麵身份,一來為了月姨娘上次的明理,二來自己也有個親近姑娘在跟前說笑,丫頭們服侍再好倒地隔著一層皮肉,不可心。三來,水母在心裏,迎春過門正十八歲,半年了卻沒動靜,雖說當初保證了,四十歲前不納妾。這話雖是水母親口所說,卻也沒料到迎春健康的身子竟然養不下孩子來。

水家三代單傳,千裏良田一根蔥,單根獨苗,單絲獨線,實在是耽擱不起。

是故,水母早就打算好了,三年後迎春依然無所出,就要給水衍納一房良妾。這個雲霞今年才正十二歲,三年後正是春花怒放時節。至於兒子媳婦鶼鰈情深,男人都是貪花輩,雲霞住在自己院子裏,二人天天見麵,水母不信,兒子天天麵對嬌滴滴水靈靈的美女會不動心。

之前水母嚴防死守,是因為兒子尚小,早早失去腎水,與生養壽歲有礙,如今不同,水衍已經二十周歲,正是血氣方年之年,不成這年輕養下兒子嗎,難道真等到四十歲養下病秧子嗎?

既然有了這個心思,孫子的出身就不能太低,故而,誰母要把雲霞抬高成表姑娘,在等雲英夫君中了功名,也算得門當戶對了。

熟料水衍不兜攬,迎春也是不鹹不淡。

水母心裏就有些不對付,老酸水泛濫,以為兒子有了媳婦忘了娘了。眼睛再看迎春,就有些不善起來,挨著迎春實在跳不出搓出來,娘家又芝麻開花一般節節攀升,水母這才按下性子來。

熟料好好的平地風雷,平安州出事了,兒子就開始躍躍欲試了。說什麼要上陣殺敵,建功立業。戰場是好上的嗎?那可是真刀真槍,提著腦袋的事情。

水母當即把兒子責罵一頓,著他不許胡鬧。什麼功名利祿,生命最重要。

最可惱的是,媳婦竟然不規勸,還跟著興頭,私下裏竟然再替水衍打聽什麼金絲甲胄,這是慫恿兒子拿命博取前程啊!自己辛苦養大兒子難道就是給人做嫁衣的嗎?

水母當即怒火熊熊。之所以這幾日隱忍不發,是水母還想再看看事由真假。這話必定水母水母沒有親眼得見,她想看看,迎春倒地是否暗地支持夫君。

今日,顧媽媽終於逮住了自家小子泉兒,事實果然如此。迎春已經讓當鋪掌櫃潘又安四處張羅去了,要替水衍尋求利劍金絲甲胄,並說不吝錢財。

雖然月姨娘顧媽媽都說這是大奶奶心疼大爺,水母哪裏聽得進去,她隻知道自己奔命半輩子養大的兒子要上戰場去送死了,這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之事。

他內心也知道辭世不管媳婦之事,可是迎春甚為妻子難道就不能勸勸?那有個丈夫出征,妻子熱之鬧之幫著興頭呢?她也不想想,君命難違,一旦聖上下旨,誰敢臨陣脫逃?迎春聞訊也是夜夜難眠,淚濕枕巾,還不敢人前顯露,也不敢讓丈夫知道。

水衍若是拒絕出征,不但有抗旨之罪,後半輩子也無顏見人了。迎春身為妻子,如此關鍵時刻,難道能夠拖住丈夫,讓她做個妻奴,做懦夫,下半輩子躲在陰暗角落過日子麼?

迎春正是知道一旦聖旨下達,萬無更改,軍令如山,君命難違。迎春出了祈求聖上點將漏掉水衍,餘下隻有積極備戰了。這才一擲千金為丈夫置辦保命興頭,戰場上瞬即萬變,誰的刀快,誰就得勝。迎春不敢告訴水母,也是怕水母擔驚受怕,索性等到水衍出征再有水衍自己告訴。

或者,聖上駁回一幹禦前侍衛請命,水衍寫血之事便可不了了之,又何必讓水母諾大年紀受煎熬呢?卻不料自己一片好心,卻被水母這般踐踏,不僅當麵潑茶,還說出這般誅心之話,迎春今日若不狠狠鬧一場,讓水母知道知道厲害,讓她知道,迎春隻是善良孝順,並非懦弱可欺。否則,迎春今後再也別想在這水府挺腰子過日子了。

撒賴

如今已經驚動了族長家長子嫡媳,亦即本族宗婦,目的已經達到,迎春不再贅述,隻是嚶嚶哭泣,釋放自己委屈,等著水母反口,自打嘴巴子。[非常文學].也好叫她知道疼痛,記得話不能亂說,賈迎春不是泥人,任人揉捏。下次說話,最好三思!

卻說祺大嫂子跟水母接上話,提起街坊鄰居,左右鄰舍以及族裏親眷。水母眼中有一絲悔恨,看向迎春的眼色甚是惱怒,胸脯子一起一伏:“怎麼的?棋哥媳婦今兒來是為了要我的強,下我的臉的?”

祺大嫂子臉上堆笑,話裏卻是綿裏藏針:“嬸嬸莫要這般說話,正所謂家和萬事興,嬸嬸如今家有佳兒佳婦,族中之人那個不羨慕嬸嬸,都道您是苦盡甘來,中有福報。衍哥兒自從娶親,行事越發方正,大家都在議論,隻怕叔父被降爵位要在水衍兄弟手裏賞賜回來了。水衍兄弟隻怕也是想要光耀門楣才踴躍參戰,您該慶幸又九嬸子這樣通情達理,夫唱婦隨的媳婦才是,然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