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母恍然:“是啊,我盼著你升官進爵尚且不及,如何忍心叫你放棄辛苦掙來的前程呢?快些給我打消了念頭,男子漢大丈夫,那能夠窩在家裏吃閑飯,你不嫌丟臉,我還臊得慌。”

水衍就等她母親上鉤來,聞言忙著苦著臉一歎:“唉,兒子也不甘心呢,想當初,四百兵勇裏挑選是個侍衛官,兒子當時為了爭取這個機會真是拚殺的精疲力竭,最後還是太子拉了兒子一把才得中了呢。”

這話雖然說的隱晦,卻是含意昭彰。當初因為太子青眼得中禦前侍衛,如今太子需要幫助,自己卻要辭官,這便是背信棄義。太子是他日君王,今日得罪太子,他日下場如何,不言自喻!

水衍言罷垂頭喪氣。一雙眼睛卻在暗暗管著動靜。

水母先是愕然,繼而彷徨,再後來就是淒涼了,除非平安州和談休戰,否則兒子參戰在所難免。

在所難免,自己能做什麼?

除了燒香祈福,就是替兒子準備上好兵器甲胄。想到兵器甲胄,水母眼皮子直抽抽。

看來自己實在冤枉了媳婦兒。

水母是個爽直性子,這會兒方才驚覺迎春鬧得實在理所當然。想著媳婦的背景,兒子前程,水母抬眸看向月姨娘:難道真要給媳婦兒賠情呢?

月姨娘看懂了水母之意,就著攙扶水衍:“大爺快些起身說話,地上涼!”回頭來看著水母,腦袋不動,眼皮子一眨,耳墜子晃了幾晃:不能!

月姨娘自小對待水衍,跟一個慈母無異,水衍順從起身,卻是躬身道:“辭官的事情就這麼定了,太太好生歇著,兒子這就回去寫奏折去!”

水母眼皮子亂跳,衝口就道:“胡來!”

水衍卻是躬身退下:“太太歇著吧!”

水母抓起引枕砸了過去:“你給我回來,你想氣死娘啊?”

水衍忙著返身跪下磕頭:“兒子焉敢!”水衍抬頭之時,牙齒吧舌頭尖尖狠狠一咬,嘴裏伴隨一絲腥味是鑽心疼痛,水衍抬眸,雖沒哭泣,卻是虎目蘊淚:“可是,母親,孩兒辭官,您不許,上戰陣去,您又鬧騰,您倒是教教孩兒,兒子倒地該怎麼做呢?”

這邊廂水母愕然之下啞口無言。

外邊卻是一陣叫不亂走:“太太,張家姨太太來了!”

丫頭話語落地,就見張舅母張尚夫人跨步而進,水母忙著見禮,張舅母勉強回禮,卻是唬臉而坐。

水母陪著小心:“表姐今日如何得空呢?”

張舅母坐定,水衍忙著上前行禮:“侄兒給姨母請安!”

張舅母瞅著水母以歎息,欲言又止,反頭衝著水衍一啐:“安?我倒想安呢,你們母子叫人不得安寧呢?”

水母訕訕。

水衍忙著賠情:“都是侄兒不是!”

張舅母咬牙把炕桌一拍:“你呆這兒做什麼啊?還不去看看你媳婦去?你要做爹了,不知道啊?”

水衍真不知道,聞言又驚又喜:“啊?您說真的啊,姨母?”

張舅母一聲冷哼:“我哄你做什麼,都快兩個月了。太醫說是胎兒有些不穩,也不知道保得住保不住呢,真是罪孽啊!”

水母聞言喜極而泣,後悔莫及,伸手就打水衍:“愣著做什麼啊,快些看看去啊?”

水衍聞聽這話,顧不得行禮,撒腿就跑了。

水母頓時急得團團轉:“這是神話說的呢,怎麼一聲不聞呢?唉,都是我,今日這一鬧”

月姨娘忙著一聲咳嗽扶住水母:“太太別急,您元不知道啊。這大奶奶也是,這樣的喜事瞞著做什麼呢?”

水母隨口便道:“是啊,瞞我做什麼?”

張舅母橫眉瞅一眼月姨娘,水姨娘立時把頭一縮,垂下眼眸。

“一個多月的身子,誰也不是神仙,誰能知道?且這一個月來,你媳婦是怎麼操心勞力,你沒看見?”張舅母冷笑起身:“唉,我這個外人急什麼,我走了。這回孩子保得住萬事大吉,若是保不住,我看你如何跟我交代,跟親家母交代。水衍哥兒馬上要出征平安州,一旦,哼,我看你下半生如何跟自己交代!”

水母想起迎春肚裏孩兒,後怕無比,雙手竟然抖索起來,似乎留著張舅母,一切就好了:“姐姐難得來,媳婦又這樣,姐姐孫子孫女都有了,比我有經驗,就留一夜,陪我去看著媳婦兒可好呢?”

敲打

張舅母聞聽水母說得低聲下氣,期期艾艾,心裏一軟,必定在奶奶個節哀之時兩人是最好的姐妹。.正所謂樹大有枯枝,縱然大戶人家,也有心懷叵測居心不良之人。

張舅母在娘家雖然沒有後母姨娘磋磨,隻因祖父是族長,性格耿直愛說直話,得罪不少人。一些愛調三窩四伯娘嬸母總會不是挑釁生事兒,舌根子壓人。張舅母受得淑女教育,不好撕破臉倆與人爭辯。

水母不用說受到繼母老子磋磨。張舅母幼時看不上水母潑辣,起初不過看不過她繼母故意顛倒黑白,偶爾替她稅句公道話,使得繼母傳揚水母惡名的伎倆泡湯。水母雖然彪悍,卻是知道好歹之人,投桃報李,每每言語上替張舅母幫腔,事後還會打擊報複。比如針對過張舅母之人不是宴會上被死貓死老鼠嚇得狼狽不堪就是衣服開線,身上潑茶,總之是出醜賣乖。張舅母雖然不認同,卻也解恨。這兩位性格極端的族姐妹,刺蝟一般相處,無形中互補,久而久之結成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