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治病也不得力。大夫說了要細心調理,得依靠病人本體熬病。”

鳳姐接口歎息:“依靠自身就靠嘴壯實了,隻是迎妹妹什麼也吃不下,方才我是生把她搖醒了,強逼著,她才勉強喝了幾口米湯,直說胸悶,頭疼,嘴裏沒味兒,不想吃。憑你怎麼搖晃,就是昏昏沉沉睡不醒。”

鳳姐停下抹淚。

張氏剛好眼淚擦幹了,喉嚨清爽了,接口繼續控訴:“論理,我不該不請自來,賴在親戚家裏,隻是我這心裏就沒底,不親眼盯著不放心啊,就怕一錯眼”

張舅母能說什麼,隻有勸慰,兩邊抹平:“哎喲,好妹妹,你這是什麼話嘛,我這個姐姐雖然脾氣硬,性子衝些,大道理還是擰得清楚。迎春是你姑娘,也是他的媳婦兒呢,懷著他的孫子呢。你來探望他的孫子母親,你親家高興還來不及,說什麼賴不賴,誰敢說這話,一頓棒子攆出去。”

“姐姐,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這話最後一句是對水母說的。

張舅母說這話把水母手一掐,眼中一抹警告之色遞給她:快接招吧,否則,別怪我撒手走人了。

水母明知道張氏這是擠兌自己,心裏甚是不悅,本希望妹子女兒替自己分辨幾句,卻不料妹妹說著說著,卻是叫自己低頭。水母心裏不舒服得很,卻是不敢拂了堂妹麵子,張舅母這一輩對得起水母,從娘家充任水母守護神都一輩子了,水母跟誰翻車,也不好意思跟張舅母翻車。卻水母是那種咬定青山不放鬆,一條道走到黑的角色,她認定了張舅母一輩子會幫她不會害她,水母違拗自己,也不會違拗張舅母。

這就是所謂一物降一物吧。三姑奶奶生恐母親執拗,卻見母親雖然板著臉,卻是堆起了尷尬笑臉,雖然曉得不親切,不好看:“親家這話叫人無地自容了,平日下帖子還請不來的貴呢。親家不嫌棄我們這裏簡陋,招待不周就萬福了。”

水母賠了情分,也有不甘,這最後一句捎帶了自己怨憤,親家來頭大了,不好招待,作為您的親家,本親家誠惶誠恐。

水母這句說對了,張氏留下來就是專門找碴子挑理的,一聲咳嗽:“哎喲,親家這話說的讓人莫捕捉頭腦,什麼嫌棄,不周?豈敢呢?今日才知道,親家您愛說笑哈!”

鳳姐就笑:“喲,瞧親家太太說的,親家能讓我們娘家人進來看姑娘一眼,已經是開恩了。擱有些不講理的人家,把門一關,自己回去睡大覺去了,一張冷板凳也沒有,誰敢說什麼?姑娘還在這裏過不過日子呢?”

張氏常常歎口氣,麵色悲苦:“我們養女之家,從女兒落地操碎心,琴棋畫,四五經,挑花繡多,大裁小剪,做人道理,點點滴滴,無不悉心教導。為的是到了婆家不被人挑剔,不被嫌棄,能夠中了婆婆意,平平安安一輩子,萬不要落得個慎行司裏度日月,我們就燒高香咯!哪裏還敢祈求什麼?嫌棄什麼呢?”

水母那臉色在張氏婆媳輪換擠兌中漲成了豬肝色,進我的拳頭索索發抖,卻是不敢發作。張氏也沒點名,水母自己卻實實在在做過了。

鳳姐看眼水家三姑奶奶,伸手握住了這位三姑奶奶,歎氣抹淚:“這些女兒家的苦楚,也隻有自己做了媳婦,又養了女兒才能體驗,這做婆婆的時時刻刻想著自己也有女兒,這心放平些,這世上也就少些女兒淚了。三姑奶奶,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水衍三姐聽著聽著漲紅了臉,因為尷尬,因為難堪,也因為理虧,她無法分辨,額上出了一層細密汗珠子。可是為了今日兩家不至於撕破臉,這位三姑奶奶卻是按下不安於尷尬,堆起笑容:“誰說不是呢?誰家不養女兒,誰有不做媳婦?一顆心端平了,也就萬事大吉了。”

水母沒想到女兒也來擠兌自己,不由怒目而視。

張氏看著瑟瑟抖索的水母,微微一歎,結束了舌戰:“看我,一高興起來口沒遮攔,說這些閑話做什麼,親家太太,您對媳婦沒得挑了,我是說者無心閑磕牙,您可別多心啊。”

水母嘴皮子抖索,牙齒要了嘴皮子,嘴裏又澀又鹹,偷偷咽下,咳嗽幾聲,隻是找不著話題,不知該說什麼。

張氏卻是一笑:“我原本明兒一早去跟親家太太商議,我們迎丫頭這不是病了嗎,太醫說了要好生調理,就當我是私心重吧,我委實有些不放心,這屋裏親家太太年歲大了,自顧不暇。又沒個親兄熱弟妯娌幫襯,琪大奶奶五奶奶都是好的,隻是道理各家各戶,都是當家主母事兒多。迎丫頭這個樣子一時也離不得人殷勤。我倒是有空閑,也沒有嶽母常駐女婿家的道理,我是這般想的,我想把迎丫頭接回去住些時日,等孩子生下來,我保管養的健健康康的,回頭再給您送回來,這畢竟孫子姓水,誰也混不去。”

張氏說這話殷切的看著水母:“您說可好呢?親家太太?”

水母終於忍不住了,戰抖著手指指著張氏:“你你你,你不要欺人太甚。想搶我的媳婦孫子,門也沒有!”

張氏苦笑著攤手:“這是怎麼個話說的呢?誰搶你的呢?我這不都說了,孫子生下來給您送回來,還是跟著您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