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起來,之前迎春跪地情景讓水母舌頭發木,說不的話。
張氏瞅著水母神色變幻,卻是微笑不語,雖然心疼女婿,卻又要水母設身處地想一想,自己兒子七尺漢子舍不得,人家閨女懷著孩子就下的手?
水三姐抿嘴偷笑,弟弟眼見學圓滑了。鳳姐看著水衍這個樣子隻覺得眼熟,嘴角也翹起來了。
水衍三跪九叩過後,兩個母親一個覺得人家屋裏不好越俎代庖,一個生怕親家自己偏袒兒子。兩人都要等著對方先開口。張舅母要的就是這兩親家以後和和平平相處,心裏有些疙瘩就讓他們最後發泄發泄吧,一旁作壁上觀,使眼色不叫水三姐參合。琪大嫂子等見水三姐都不做聲,自己隔房的更是一旁看著,靜觀其變。
水衍確實不尷尬,他早跟著舅兄學好了,把手一招,小丫頭風尚酒盞,水衍斟滿兩杯,高舉托盤:“母親嶽母,您為二位若是肯諒解兒子,酒飲了兒子這杯酒,恕了兒子。二位母親若是心裏有氣,兒子就一直舉著,直等您二位消氣為止。”
鳳姐見水衍學的賈璉撒賴精髓,不由掩嘴哂笑。隻給婆婆使眼色,手裏伸出兩根指頭,張氏忍俊不住噗嗤一聲:“這個猴兒,學的誰呢?還不快些起來,當心把你母親慪壞.
水母在這件事上丟了臉了,榮府一係算是大獲全勝,張氏大度的首先接了酒盞,笑盈盈先幹為敬。水母心裏隻恨,這最後一哆嗦又給別人搶了先,忙著搶過酒盞一口幹了。她心裏不服氣,一口氣岔了,頓時嗆了,劇烈咳嗽起來。水三姐忙著替母親順背,水衍則起身攙扶張氏就坐,水母瞧見越發咳得厲害了。
司棋自從迎春不好,一直忙起那忙後,直至迎春脫險,也沒離開,隻跟著繡橘這兩個等著這是後續,及至兵不血刃收拾了月姨娘姑侄,她兩個這才放心,親手去了小廚房,迎春可是一天一夜沒有好好吃東西了。
這會子見塵埃落地,她二人給迎春熬製的燕窩粥也好了。繡橘親手捧了進去伺候迎春,司棋則進來稟告,說是西廂預備了熱湯水,敬請各位太太奶奶梳洗,宵夜已經備下,即刻送了來。
眾人聞言,這才驚覺,幾乎鬧了一夜,竟然已經天色微明,寅正時分了。這一睡鐵定不能暗示起早,不如用了宵夜,多睡一刻。張舅母張氏大頭,眾人也不推辭,都去了西廂梳洗用餐不提。水衍趁空進房來殷勤老婆,晴雯繡橘並繡橘司棋幾個老搭檔便退到對麵物理說細話。繡青心裏一直惦記晴雯如何收拾雲霞杏花,剛背過水衍便急急追問:“晴雯快說說,你如何給奶奶出氣,扇了她們幾個耳刮子?”
晴雯挑眉一嗤:“去,那宗賤坯子臉厚的,可比當初哈怕狗,我這手兒怕是撥不動呢。”
司棋見他提氣襲人倒黴催的,笑著一戳晴雯:“你這張刻薄嘴兒,人都殘廢了,你還拈三拈四,幾時能改改你”
襲人後來嫁了人,端著大家字架子,總是把賈府事情掛在嘴上,倒有福氣,生個兒子竟然起名小玉。婆婆夫君本不高興了,起初懼著她跟寶玉情分,榮府關係不敢做聲。襲人精於算計,坐付小姐攢下幾百妝奩銀子,她婆婆小姑子連湯也喝不著,久而久之,怨憤更深。
後來,王氏死了,寶玉傷心欲絕,三年守孝,再顧不得尋找襲人,襲人跟賈府徹底斷絕往來。
好不好的襲人婆婆家正好是迎春佃戶,迎春提拔媚人一家子做了莊頭,襲人頓時落入媚人手裏了。襲人舔著臉跟媚人認親,被媚人啐道臉上。她婆婆從此知道了襲人沒了仗勢,得臉姐妹不作興,知道襲人就是個拔毛的母雞了。她婆婆從此硬氣起來。
她丈夫是莊稼把式,性子魯莽,她婆婆覬覦襲人陪嫁,想挖了給自己女兒做陪嫁,襲人自然不肯,婆婆就拈三拈四,說起襲人是破鞋,挑唆的男人捉住了往死打。
後來襲人陪嫁丫頭還被丈夫睡了,襲人抓花了丫頭臉,最後把丫頭捆了要發買,結果她丈夫把她一頓好打,一時失手,把襲人打折了退杆子,索性給丫頭單另收拾房間,再不給襲人打地鋪了。襲人罵丫頭下賤,丫頭反頭對罵,說是丫頭下賤總比破鞋好。襲人攤在床上活不得死不得。
她婆婆趁機搜去了襲人所有的陪嫁首飾,統統鎖進自己房裏,也不給襲人請醫延藥,任憑襲人自己躺著養,襲人好好一個水做美人,成了殘疾了。
花自芳兩口子上門鬧了一場,被她婆婆啐在臉上,說是撿了破鞋正好退貨。花家逼著要妝奩,婆婆已經貼了自家女兒了,那裏拿得出來,襲人生了兒子,倒是修不成了。他哥哥看著襲人殘廢了,回家也沒有出路,隻好偃旗息鼓,暗地勸慰襲人忍耐,等兒子成人也算熬出頭了。
花自芳女人去求媚人看在過去情分看顧一二。媚人一句話把她嫂子堵死了。媚人說道:“你去問問襲人,我姐姐可人今在何方?”媚人告訴花自芳女人:“除非她有毒氣一根白綾子,或者抹脖子,或者離了這裏,否則,就慢慢受著吧,我姐姐在土裏埋著,冰冰涼涼。她在世上挨著,雖然難受,一口氣還熱乎呢!”
好在她嫂子還算忠厚,想著家裏靠了襲人發家,每每暗地裏塞給幾兩銀子,襲人勉強也過得,隻是一口氣憋得,二十歲的人倒看著三四十歲了。之前媚人兒子做一歲,司棋去吃酒,碰見襲人已經不複從前,暮氣沉沉的沒有一絲活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