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務必讓賈母多活一時,活得舒服些。
太醫用了艾灸,又用些提神鎮痛藥物,太醫說得很明白,賈母已經高壽,想要好轉卻是不能了,這般用藥意在減緩病患疼痛,讓病患最後時光好受些。
賈母一般情形之時都很平靜,似乎已經察覺自己病入膏肓,並不一如往昔詢問病情,而是開口盯著賈璉:“你與你大哥哥自小交好,好歹保住蓉兒一命,替你大哥哥撿骨吧。”
這事兒賈璉早有計較,無不答應,十日後,賈母接到賈蓉平安信,賈蓉已經由北靜王請托戍邊將軍,不再做苦力改而充作將軍府小廝,雖然依然是勞役做奴才,卻是衣食溫飽,風雨不灑,性命無憂了。
賈母看信使然,再不提一句旁的了。
此後,賈母多半時間處於昏睡狀態,清醒時間越來越少,醒來就會尋找黛玉迎春湘雲探春們,下了閨學沒有,說起寶玉賈玨就會嘮叨著他們讀書太苦,又吩咐張氏不要抬拘管過度了,又說起賈珠來,直說賈珠是個好孩子。賈母自顧自的說著,大家又聽明白的也有聽不明白的,不過一點大家十分清楚,賈母時日不多了。
正所謂生死有命,一眾人子女唯有抹淚之份了。
張氏為了延續賈母生命,不惜銀錢,讓賈璉花重金在遼東黑森林賣了幾株百年野參,每日給賈母提神補氣。張氏意思總麼也要叫賈母賺足了八十四這個人生極限再去,這才不枉賈母老壽星稱謂。
此後,府裏老少爺們娘兒們每日比來賈母跟前三五趟,無事一般都在賈母房裏耽著,以慰慈心,生恐一個疏忽錯過送終,遺憾終身。便見日把一班孫女重三遍四念叨,一眼話別一般。黛玉巧姐兒天天守著,迎春探春惜春隔三差五前來探視。
張氏暗暗知會了史家,明說了賈母病情,史家闔家過府問病,賈母清醒之時能夠認人,高興之餘,眸光之中難言悵然落寞。
張氏鳳姐迎春等都知端的,賈母這是思念湘雲了。
這事兒張氏實在無法子。湘雲婆家雖然得利於皇親國戚絕地反彈兒不致羅罪,卻是衛若蘭傷殘,衛大爺無才平庸,再不可能恢複昔日風光了。而今,劫後餘生的衛家為了避免成為禦史言官靶子,決定避其鋒芒,闔家護送老將軍靈柩反響安葬守孝去了。湘雲也跟隨夫家而去,她重孝在身,不可能前來探視。
很快到了八月初三,又是賈母生辰,賈母患病,不耐吵嚷,不許大辦,張氏卻與鳳姐迎春探春等商議決定,就在賈母園子裏擺兩桌,至親之人聚一聚,給賈母拜壽衝喜。
這一日,賈府內外披紅掛彩,廊上儀門點起燈籠,意在圖個吉利。
這一日迎春探春齊齊歸寧,給來賈母賀壽。
卻說迎春誕下三胞胎,因為懷孕之時頗多波折,可謂九死一生,雖然順利誕下孩兒,大大損傷母體,伺候再未開懷。三個小家夥就更顯珍貴了,他三個又長的標誌,人見人愛。
兩個孫子在水母眼裏就是命根子,眼珠子,除了怕水衍,迎春也不敢輕易責罰。而今三歲不足,被水母慣得隻差上房揭瓦了。
唯一一個丫頭,水母精力不濟,兼顧不暇,又被父親水衍天天背在背上顛顛跑著給親閨女做牛馬,還樂嗬嗬給迎春誇讚,說是虎父無犬女,姑娘將來必定是巾幗英雄。
迎春夾在水家母子之間,完全沒有話語權,迎春因此沒少跟張氏鳳姐抱怨。
這日來探賈母,三姊妹在賈母臥榻上爬來爬去,迎春嗬斥,賈母護著。迎春便跟張氏鳳姐歎息:“三個小家夥最會尋找保護神了,我走哪兒都沒說話的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