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伶人失勢,下人就一定沒有好日子過。
剛入府的時候,奉諾也同我哭訴過幾回,不過是些口舌之災而已。
可現在,無論真假,好歹也掛著個承元君的名頭,有哪個膽子那麼肥?
魔焰?這也太詭異了,莫非他發覺了什麼,給我個下馬威?
“走,去找他。”我係好袍帶,走出房門。
遠遠看到一抹赤紅,如臨大敵般繃緊身形。
剛要上前問個清楚,卻被奉諾拉了拉袖口。
指向魔焰對麵的一個少年:“就是那個南蠻子打扮的惡少。”
隻見那少年窄袖輕裝,祿口五色挑花緞邊兒,鏤空楠木冠束發。
腰間繩結盤成蝠,正與那日所見南沐皇子的如出一轍。
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那在主子麵前都敢跋扈囂張的南沐仆從?
“哪裏來的蠻子一路見人就打,是活膩味了嗎?”
魔焰顯是怒到極點,肩膀都在微微抖動。
那少年劍眉一橫:
“在下南沐皇子殿下座前門客楚蔚,有要事要見貴國玄師,卻被傳要等上幾日。
怠慢在下便是蔑視我南沐皇威,小小禮遇幾個攔路的下人,已是給他們麵子了。”
魔焰這回棋逢對手了,單論這囂張勁頭簡直就是孿生。
他哪裏肯吃這種口頭虧,手掌相錯,一個火球祭出向這個喚作楚蔚的少年而去。
楚蔚閃避不及,火球擦著發際而過,焦了一縷發絲。
他冷笑一聲,挽起袖口,口中念念有詞,隻見幾隻拳頭大的黑色蜘蛛陸續爬出。
楚蔚手一揚,蜘蛛連著幾道銀絲,向魔焰彈射而出。
那蜘蛛一看便是毒物,南沐擅蠱,此人一看便是個中好手。
但凡能養成的蠱蟲,若是沾染上半分,可不是被咬傷那麼簡單。
我剛想布個障法幫魔焰阻擋,卻見魔焰已經周身鎮出一圈火罩。蜘蛛瞬間化為灰燼。
“傷我南沐至寶,貴國可是要宣戰嗎。”那楚蔚竟一臉得逞的模樣。
眾人聞聽皆目瞪口呆。
“這蠱蟲是君上賜給殿下,養於國寶金盅十年。
見此蠱如見君上,如今盡數死在你手裏,這賬怕是要整個東棣國土才還得起。”
這個楚蔚竟能把這麼荒唐的理由說得正義凜然,也算是個人物。
單這點心思就絕非魔焰這種直白少年可以應付。
魔焰就差氣得天靈蓋冒煙了,我實在看不下去,
走到魔焰跟前,目光掃了下他腳下蠱蟲灰燼,拱手大禮,深深躬身。
一邊大聲:“見蠱如見君,蠱蟲陛下好走。”
楚蔚臉色有些許難看,卻也無話可說。
“陛下慘死在東棣國土,確實應該要以國土相還。”
我這話一出口,周圍一片憤怒的叱責聲,楚蔚卻喜上眉梢。
我掏出隨身匕首,蹲身,認真的刨出了坑,將灰燼撒入,這才不緊不慢的掩上。
雙手合十:“陛下如今與東棣國土融為一體,彼此以身相還,也可以瞑目了。”
魔焰撲哧一笑,也合十立於我身旁:
“陛下剛被人揣在袖口裏,定是一路憋悶,如今也能好好安睡了。”
楚蔚一個縱身,眨眼的功夫,我已被他捏住臉頰。
他端詳了下,似是愕然,不禁冷言道:“又是你這個吃軟飯的小子。”
這話說的實在蹊蹺,若說我與他有一麵之緣,也隻是那日在市井,且我當時是女兒裝扮。
腦中閃過一句話“你這種靠姿色趨炎附勢之人,我見一個殺一個。”
莫非是他!目光移向他腰際的繩結,旁邊有栓刀鞘的孔絆,卻沒有佩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