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燒肉……抽水馬桶……”紫堇不知道塞了多少根醃蘿卜了,卻是停不下來,“熱水器……披……”
碎碎念還沒有念完,紫堇的心髒猛然一痛,一陣火燒般的疼痛從胸口蔓延開來,仿佛要燒盡她的五髒六腑一般。
“啪……”手中的筷子滑落下來,紫堇瞪大著雙眼看著長庚的背影,顫巍巍地開口喚道:“長庚……”
就是這一個名字,仿佛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氣,一陣甜膩的味道湧入口腔,蔓延出牙關,滴滴答答地落在了飯桌上。
長庚一回頭正好看到這一幕,眸子緊縮,丟開手中的火棍連忙上前來,扶住紫堇的肩膀,滿心焦急問道:“怎麼回事?”
“長庚……”紫堇的聲音變得很小,一切變化得太快,她連消化的時間都沒有。她反複呼喚著他的名字,隻是那口中的血不斷的湧出,染紅了她整塊衣襟。
“姑姑,我帶你去看大夫。”長庚還算得冷靜,知道這種情況他更本無力應付,隻能將自己的真氣從紫堇的腰間輸入,低聲在她耳邊道。
他正打算將紫堇背到背上來,帶她去找謝寶靈,紫堇卻拉了拉他的衣袂,睜著雙空茫的眼,道:“先去……找個碗來……”
未等長庚問為什麼,紫堇卻是笑了:“真是……中大獎了……這可比大姨媽時候的血更多,怎麼能白白任它流掉?”
“……我要歃血!酬神……”
*
長庚背著紫堇奔跑在夜色中,那麼慌亂,像是要失去最珍貴的寶物一般。
紫堇伏在長庚肩頭還算有點意識,每當血氣上湧的時候,還能強製咽下去,隻是離“普生堂”越近,她的眼前也越來越模糊。
黑夜……無人的街道……月色正好……還有,長庚如墨的長發……熟悉的氣息……
——就這樣,死去了嗎?
“開門!有人嗎?普生堂有人嗎?”長庚拍著門板焦急地大聲喊道,背上的人兒已經鬆軟,剝離了所有的氣力,仿佛一隻玩偶娃娃。他的心,開始疼痛,像是要窒息一般。
門裏乒乒乓乓一陣響聲之後,小寶揉著睡眼惺忪的眼,不耐煩道:“大晚上的……”
“小謝姑娘在哪裏?”還未等小寶抱怨完,長庚徑直問道。
“謝大夫?”小寶看清長庚的麵容先是一愣,又看到他肩頭的紫堇,大驚道,“怎麼了?謝大夫出遠門了……冼公子你去哪裏?”
聽到小謝出門的消息,長庚的心一涼,立馬背著紫堇去尋下一家醫館。
隻是夜已深,那些醫館不是不開門,就是開門之後看到吐了半身血的紫堇不讓進門。
“公子,我看你還是給這位小公子準備後事吧……”一個老大夫摸著胡子搖了搖頭,將長庚擋在門外。
燈,滅了。
遠處傳來一陣狗吠聲,在這夜間格外刺耳,可長庚置若罔聞。他頹然坐到地上,將背後的紫堇放入懷中。
從來都是她在他受傷的時候照顧他,現如今,他卻是無法救她嗎?
他緊緊抱住她,將麵頰貼在她的頭頂,開口輕聲喚道:“姑姑,醒醒,醒醒!”
“你要是這麼死掉我,我怎麼辦?我還沒恢複記憶,我還沒有找到從前……”長庚抱著紫堇,失魂道,“你說過不許我不辭而別,你現在是要同我不辭而別嗎?我不準!”
“冼紫堇,你醒過來啊!”他搖晃著懷中的人兒,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苦澀而無奈。
隻是懷中的人,始終都不曾應答。
月色如水,有人站在屋簷上,冷冷著看著底下的人,聲音在這盛夏的夜中如同寒冰:“沒想到堂堂的暗衛長大人,居然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人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