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麵對麵(1 / 3)

中州。天啟城。九州大陸的萬年帝都。

最近幾個月以來,這座宏偉的城市一直都被戰爭的陰霾所籠罩著。皇帝禦駕親征,親率大軍越過天拓峽,想要效仿曆史上的風炎皇帝,去征討那些北陸的蠻子們。而他所想要做到的甚至比風炎皇帝還要更進一步,他不隻是想要擊敗蠻子,他還要徹底地征服他們,把北陸也納入皇朝的版圖。

一直以來,人們都關心著北陸的戰局,但又始終無法得到最精確的戰報。誰都知道,官方口徑是慣例的報喜不報憂,斬殺了一個蠻子也會渲染成一百個,占據了一寸土地也會誇張成一丈。所以人們隻能耐心地等待,等待確定無疑的最終戰果傳回來。

而在天啟的皇宮裏,有兩個人比其他人都更心急,也比其他人都能更精確地掌握戰報。他們是皇帝的兩位國師,在皇帝禦駕親征之後,他們留在天啟城運籌帷幄,繼續調度,因為他們的目光並不僅僅停留在皇帝和北陸大君這兩股勢力上,還有更多的東西需要他們去操心。

他們就是辰月教的兩位教長:厲忘歸和巫王。

這一天的正午時分,幾份斥候的傳書遞到了兩人的手上。兩人閱覽了這幾份傳書,眉頭都慢慢地皺了起來。用一句通俗的形容,他們的臉色變得比死人還難看。

“瀾馬部和朔北部背叛了他們的諾言,”厲忘歸說,“他們隻是一直按兵不動,並沒有向大君的部隊發起攻擊。正相反,在北都城的攻城戰進行到最緊要關頭的時候,這兩個部落出兵向東陸軍隊發起了攻擊。皇帝的軍隊遭到了重創,皇帝本人也受傷了,不得不連退數十裏。”

“而誇父族的軍隊,也並沒有按照承諾進入瀚州,”巫王扔下手裏的紙頁,“現在草原上連誇父的鬼影子都見不到。他們根本就還呆在殤州的那些山洞裏,烤著獸肉看著我們的笑話。”

“河絡和羽族也都沒有按原定計劃出兵,東陸的幾位國主同樣猶豫不決,”厲忘歸歎息一聲,“看起來,我們籌劃得如此完美的這場戰爭,已經不可能和我們設想的一樣完美了,甚至於會完全煙消雲散。”

巫王沒有回答,隻是默默地閉上眼睛,陷入了沉思。最後他擺擺手:“事已至此,隻能再行謀劃了。我先回去了,今天中午,我要見一個很重要的人。”

巫王回到自己的驛館。作為國師,他得到了一個單獨的院落供他居住,外麵有重兵把守,以防止外人打擾他。他走進自己的房間,在書桌的後方摸到一個小小的旋鈕,轉動了它。一陣機關的響聲,他身後的一麵牆裂開了,露出了一個隱秘的房間。巫王走進了房間,關上門。

房間很小,裏麵隻擺放了一張床,床上放置著一個人。這是一個年輕英俊的男人,雙目緊閉,隻有輕微的呼吸,看來像是陷入了昏迷。

巫王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這個年輕人,他長久地一動也不動,仿佛時間都凝滯在了這間小小的暗室中。過了很久,他才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轉身走出門去。恰恰就在這時候,他手下的一名辰月教徒敲響了門。

“歐陽澄求見,還帶了一個陌生人,說是希望您見一見。”這名教徒在門外彙報說。

“把他們都帶到天台,”巫王說,“我很快會去那裏見他們。”

片刻之後,巫王來到了天台。所謂天台,其實是天啟城城牆上的一處瞭望台,從那裏可以俯瞰整個天啟城,將帝都壯麗的景象盡收眼底。歐陽澄已經帶著那個陌生人在那裏等候著。見到教長出現,歐陽澄走上前,畢恭畢敬地跪拜為禮。

行過禮後,他向巫王介紹了他帶來的這個人:“這是九州最好的棋手顏行複先生,我希望能接納他進入我們的宗教。”

“你做得很好,下去吧。我和顏先生談談。”巫王並沒有多問,直接說。歐陽澄有些驚訝,但還是絕對服從命令,拍了拍顏行複的肩膀,立即離開了。

當歐陽澄的背影消失後,巫王來到顏行複身邊。兩人仿佛很有默契一般,站立著對視了許久,最後還是巫王先開口:“小路啊,我實在沒有想到,你居然也會這樣使詐,而且一直騙過了我。一年的時間,你整整騙了我一年,可憐我還在努力地裝瘋賣傻。”

“你也不差,李彬,”顏行複回答說,“我也應該早點想到,你除了自建角色龍焚天之外,還有一個隱藏起來的角色,直接扮演了巫王。龍焚天是李彬,巫王同樣也是,你一直在這兩個角色之間切換。”

“不隻你懂得往進度裏安插數據,我也會的,”巫王說,“在技術方麵,我比你想象的要厲害得多。”

“好在現在我們終於會麵了,”黃小路說,“雖然外形都有些改變,總算是我們在九州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麵對麵。”

兩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中,就好像隻是在欣賞著腳下天啟城的盛景,最後依然是巫王——也就是李彬先說話:“你有很多問題,我也有很多問題,我們倆到底誰先說?”

“也許還是我先說吧,”隱藏在顏行複軀殼中的黃小路說,“如果讓你先說,也許我會忍不住動手打你,那就沒有心情再說下去了。”

“就憑你的實力,想要打倒我也不容易,不過,還是你先說吧,”李彬說,“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麼變成了一個棋手、而且還擊敗了全九州最優秀的棋手們?那個一直在被追趕的黃小路又是誰?”

“自從上一次被天驅宗主萬斯年陷害之後,我就始終在想,到底是誰這麼熱衷於對付我這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黃小路回答說,“我仔細地想過了,對於九州世界來說,我實在是沒有什麼重要性可言的,除非這個世界裏同時還有另外一個外來者。隻有同樣來自真實世界的人,才可能對我產生特殊的興趣。而另一方麵,我覺得我和林霽月在一起還算挺機警的,也不太明白為什麼我們倆的行動總是被敵人摸得那麼清楚。那時候我突然想到了,我總把我在九州世界裏的一切行蹤都告訴一個人——那就是你。所以我終於開始懷疑你了,但我還需要證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