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的。”
鳳涅心中震動未定,卻隻靜靜聽著。
惠太後道:“前些日子發生的那些事,我也知道……你必然也猜到了幾分……”說到這裏,她微微一笑,“其實,那些事就那麼結束了,鬥了那麼多年的人也那麼去了,我的心裏也都有些空空地。”
“有什麼事都是過去了,太後你何必……”鳳涅輕聲地說。
惠太後道:“是啊,我原本以為,我終於贏了她……最後看到她那副樣子,我想到她昔日那樣猖狂地壓著我,實在是快意之極,可是……”惠太後停了停,“可是……現在這些還有什麼意思。”像是秋風吹動落葉,帶著一絲蕭瑟。
“我已經沒有什麼牽掛,也沒有什麼不滿了,”惠太後重新又道,“何況,留在宮中,麵對這些昔日的場景,也難讓我心靜,世人眼中所謂的無上榮華尊貴,對我來說,隻是孤零零地宮闕,孤零零地一人。”
“太後,萬歲是您的兒子,又何必如此……”
“你現在還要如此說嗎?”惠太後目光平靜,眼神似燃燒過的灰燼一樣,見鳳涅不言語,她便緩緩地歎了口氣,“我離開這裏,同樣也是為了此事。”
她的聲音細若遊絲,似隻有鳳涅聽到:“天子是怎樣的人,你最是清楚,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也沒什麼能瞞得過他的眼,我做過些什麼,他遲早都會知曉……不過,倘若他永遠不知道,對他才是最好的吧,但是如果他知道了的話……”
她笑了笑:“我對他雖有養育之恩,但那件事,卻是極大的心結,甚至會是仇恨,因為骨血至親是什麼都比不上的,與其留下等所有一切發生,不如及早抽身才好。”
說到這裏,她的眼神有瞬間的悵惘,似笑非笑道:“不過,我始終是比她要強一些,起碼我不會如她那般,我還是懂得身後有餘,便要及時退步的道理,不會逼得自己沒有退路後悔莫及,哈……”她笑著,笑裏卻帶一絲澀意。
喃喃地說罷了這些,惠太後又看向鳳涅:“當初她拿出遺詔,本來我大可坐視不理任憑她鬧騰下去,任憑她再一次毀了自己的親生骨肉才說出真相,隻是我曾是大舜的皇後,我不想看著大舜大好江山真的喪於婦人之手,我跟她雖然有仇,但卻始終無法坐視看事情真的到無法收拾的地步……如今,天子已經度過了最難的關口,我已經沒什麼可掛念的了。”
當她說“我曾是大舜的皇後”之時,臉上綻放出一絲昔日的光輝。
鳳涅無法做聲,惠太後說到這裏,便又放低了聲音,道:“以後天子身邊,隻有你了,天子也甚是不易,他的母後,一個心心念念要算計他,一個心心念念要利用他……你好好地對他吧。”
鳳涅本來想勸一勸惠太後,可是她已經早一步落了發,足見決心,又親口說了昔日的真相,她隻好把所有的言語都省了。
惠太後說完了,道:“我要走了,你也回去吧,以後,好好照料天子,跟朱安靖。”她說完之後,就轉過身,手撚佛珠,口誦真經。
鳳涅跪地,磕了個兩個頭,一個是為自己,一個是為朱玄澹,才起身,腳步沉重地出了長春宮。
她站在殿外,回頭看那沉寂的宮室,心中響起一聲悵然地歎息。
惠太後說自己要離宮出家,說是厭倦了皇宮的所有,要及早退步,但是對她來說,心中未必沒有一份愧疚,就如懿太後一般。
懿太後因為自己所做而選擇自戕,惠太後又未嚐不是?偷走了別人的兒子當作親生骨肉般撫養,最後卻是利用這點摧毀了那孩子的親生母親,她是勝利了,可是她說她沒有贏,她的心裏,又何嚐真正地快意?唯有選擇出家,或許佛法無邊,可以讓她的心緒真的寧靜,可以讓身上背負的業障消除。
隻是看樣子,她是沒有對朱玄澹說過,鳳涅有些難過,不知道等朱玄澹回來後,要怎麼對他說。
一直等到午後時分,朱玄澹才回宮來。打聽了鳳涅沒留在他的寢殿,便往鳳儀殿而來,中途卻聽說了太後的事,一驚之下急忙轉去長春宮。
惠太後的決定事先誰也沒有告訴,因此誰也不曉得,或許她心裏早就打定了主意,因此等到天子回宮後見了一麵,了卻了一點念想,便才行事。
朱玄澹去長春宮時候,卻發現已經人去宮闕空了,朱玄澹定定站了會兒,卻聽身後季海道:“萬歲,皇後娘娘請您去呢。”
他如夢初醒,急忙便去了鳳儀殿。剛進殿門,就聽見鳳涅哄著朱安靖在說話:“先不要去,等你皇叔回來了問明白了再說。”
朱安靖道:“皇嬸,以後那些人不會再亂來了吧?”
鳳涅道:“當然了,你皇叔厲害,早把他們都滅掉了。”
朱安靖便嘖嘖地,道:“皇叔可真了不得,不過阿靖以後也會變成皇叔那樣,把壞人都滅掉,保護皇嬸。”他說著,就又一把抱住了鳳涅。
鳳涅便又拉扯他的小臉:“臭小子,先學會保護自己就已經很好了。”
朱玄澹站在殿門處,望著這一幕,不由地就又想到以前的時候,他守著那個看來很小,說話做事卻那麼有趣的丫頭,聽著她說那些匪夷所思的事,就宛如現在的阿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