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仙堂的掌櫃立刻著人在堂中上方擺好了幾張椅子,廖績風在正中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笑著對慕容珩道:“少軒,聽聞此次平抑滄州大疫,濟慈堂可是功不可沒啊,你這個家當得不錯啊!”
慕容珩道:“參謀長過譽了,多虧藥界各位同仁同心協力才能順利平抑此次疫情,濟慈堂隻是略盡綿力而已。”
廖績風道:“賢侄不必過謙。”他轉向眾人道:“濟慈堂在此次平疫中功勞非小,但在座各位都有襄助之功,督軍對此次藥界的表現甚為激賞,故而特意派廖某前來慰勞,來,我敬大家一杯!”他一旁的茶幾上,副官早就斟好了一杯酒,他舉起酒杯,廳內在坐的人連忙積極地舉杯,一飲而盡。
“這次瘟疫,雖是一場禍事,然對藥界而言,卻也未嚐不是一次機遇。”廖績風放下酒杯,話鋒突然轉了方向,“各位藥行今年的生意該是比往年都要紅火吧。”他嗬嗬笑道。
眾人笑謙道:“哪裏哪裏。”
慕容珩一言不發地站著,心裏已經猜到了他此行的目的了。
廖績風擰了擰眉頭,歎了口氣道:“如今阜軍鎮守江北,保得一方商家和百姓們的安寧,但軍費逐年吃緊,令督軍十分憂心啊!”他掃視了一下廳內眾人,語氣突然變得明快,“幸滄州藥界素來最能體諒和支持咱們的難處,而今年藥市紅火,故而督軍派廖某來通知各位,今年大家的貢餉比往年需增加兩成。”
廳內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人人聞之變色。
阜軍在江北境內軍政合一,督軍吳克坤一人大權獨攬。此人驍勇好戰,得到了廖、鄧二人扶助打下這半壁江山。盤踞江北二十餘年間貪婪狠厲的本性流露無遺,他嚴苛治下,對普通百姓和商戶進行層層盤剝,征收各類苛捐雜稅,以至民怨沸騰,百姓們紛紛叫苦不迭。
滄州各藥行原本就為向督軍府繳納的供銀而感到不堪重負,刨去每年的歲賦所剩盈利無幾,即便如濟慈堂這般家大業大,每年幾十萬兩白花銀的歲貢也占了利潤的一大半。如今一聽竟然還要再提高兩成,人人都又氣又驚,敢怒不敢言,都是一副苦瓜顏色的表情。
慕容珩默了片刻,終是按捺不住,上前拱手道:“廖參謀長,如今滄州各藥行的歲賦已然過重了,斷斷不可再增加了!”胡總管在後麵頻頻拉他的衣擺,他似乎渾然不覺,繼續說道:“況且今年疫情爆發之時,各藥行均自製的免費的預防湯藥散發給百姓,還減免了部分窮苦百姓的藥費以避免瘟疫的蔓延,這一大筆開支基本抵消了增長的盈利,督軍既讚賞藥界的善舉,應當減免大家的貢餉以示鼓勵,而不是再增加兩成貢餉!”
一番話說得直截了當,並無拐彎抹角隱山蔽水,廳內諸人均紛紛點頭稱是,心中暗自佩服他的仗義執言,又為他的直率有些擔憂。
廖績風麵色波瀾不驚,緩緩道:“少軒,此次藥界的作為是對百姓的善舉,增加歲銀是對督軍的忠心,兩者不可混為一談,如今軍費異常吃緊,督軍日日憂心,夜不能寐,我們作為江北子民,感督軍恩德,不可不為督軍分憂啊!”
慕容珩神色清冷,淡然道:“不知潁川和程州兩地在建的避暑山莊可是令督軍憂心的軍費之一?”
廖績風臉色一沉,厲聲道:“慕容珩,你好大的膽子!”
慕容珩低頭作揖,“不敢!”胡總管一拍大腿,心道不好。眾人心裏都替他捏著一把冷汗。
廖績風冷笑道:“難道濟慈堂隻聽漢昌之言,而不把督軍放在眼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