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地挪過來,在她床邊正襟坐下,細瓷碗裏雪白的粳米粥上嵌著點點翠綠色的香芹末,一股麻油的清香,她肚皮適時地“咕咕”叫了兩聲,不由舔了舔舌頭。
正要接過碗大快朵頤,慕容珩卻舀了一小勺粥,細心地吹了吹,不容分說道:“張嘴”
她紅著臉低聲說:“我自己來吧。”
他的聲音帶著不可抗拒的力量,把勺子伸到她嘴邊,“快張嘴。”
她乖順地張開了嘴,他滿意地將粥喂進她嘴裏,粥很美味,清香繞舌。
他專注地喂著她,她一口一口地吃著,像個聽話的小孩子。
忽然她開始流眼淚,他一怔,訝道:“好吃得你都哭了?”
她重重地點頭,笑道:“我這是在散熱。”
喝了那碗粥後,她發了一身汗,頓覺神清氣爽,到晚上的時候又恢複了活蹦亂跳。想起慕容珩臨
走的時候,一邊幫她掖被角一邊說,晚點再來看她,為了避免出現他拖著傷腳艱難跨越半個院子的悲催場麵,她準備先去他房裏報道。
這個時候應該府上的主子們剛剛用過晚飯,下人們都忙著收拾,然後再各自用飯。慕容珩的屋子亮著燈,園子裏靜悄悄的,這些日子太太都派人將飯送到他房間裏來的,他在房間裏的時候不喜歡被打攪,除非有必要的事情,下人們都不會過來。
她推門進去的時候,他正坐在書桌後麵懸腕寫著毛筆字,見到她,頗有些驚訝。
“你怎麼過來了?為什麼不好好在房裏躺著?”他擱下筆問道,聲音有些不滿。
“我好了!”她笑嘻嘻道,“已經退燒了。”她傍晚的時候洗了個澡,將渾身的汗漬洗得幹幹淨淨,頭發沒有全幹,她用跟繩子隨意地在後麵紮了紮,看上去清新得象雨後的茉莉。
他盯著她看了一會,站起來,很自然地在她額頭上摸了摸,果然不燒了。
仍是不放心,於是指著自己青色的袍子問道:“這是什麼顏色的?”
“黑色的。”她爽快地答道,做了個鬼臉。
他氣結,隻得無奈地笑笑。
她轉到書桌後,見他正在紙上抄寫一本醫書,奇道:“你為何要抄醫書?”
他坐回椅子上,繼續開始抄,一邊答道:“閑來無事,就把父親留下的醫書抄寫一遍打發時間,抄書可以靜心養神。”
淡黃色的紙上是熟悉的筆跡,一如三年前那般飄逸蒼勁,沐紫歪著頭看了一會,忍不住翻開書的封麵,“岐黃雜病論”。
她驚道:“這書是我父親的!”
慕容珩一怔,“真的?”
沐紫把書拿起來,仔細地翻了翻,肯定道:“沒錯!你看這兩頁上麵的這個汙漬,我記得我爹當時在寫這個書的時候,奶媽抱著我在一旁吃楊梅,我把手上的楊梅汁全擦在他的書上,為此還被他教訓了一頓,所以我記得這麼清楚。”
慕容珩不解道:“你父親的書,怎麼會在我父親這裏?”
沐紫搖搖頭:“不清楚呀,父親去世後,家裏的東西都變賣抵債了,這書早就不見了。”她皺著眉頭想了想:“或許被誰得了,轉手後到你父親這裏也不定。”
她想起了府後那個廢棄的院子和神秘的暗室,還有那副“煙水寒”的畫,為什麼她家的東西會接二連三地出現在這裏,她想問他,最終還是沒有開口。也許這隻是巧合。
慕容珩的神情變得有些嚴肅,歎了口氣,把書合攏,鄭重地遞給她,“既然是伯父的遺物,那就完璧歸趙,你好生收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