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就沒有吃過東西了。

渴,她想喝水,哪怕是雨水,可是身上的素衣已經幹透。

頭一次感覺死亡離她是如此之近,想大喊求助,聲音提到嗓子口卻又被咽回肚中。

這是一把木鎖,從裏麵加固,整整二十八根被打磨得尖銳的鐵針將這把木鎖從裏麵固定。

出去的唯一方法就是把鐵針取下來。

軒兒不能死,父親娘親,你們怎麼樣了,為什麼不來救軒兒,奶娘你在哪裏,為什麼要把她關起來,求求你,放她出去好嗎。

雨軒在心中一遍遍呐喊,兩隻小小的手竟開始去摳挖鐵針周圍的木塊,試想這樣能不能把鐵針拔出。

十指連心,指甲被木塊啃壞,挑起的木刺紮入指尖,鮮血順著細細的手指流下,起初的疼痛讓她不住地流眼淚,之後便麻木了,幾乎於出自求生本能在不停地重複摳挖。

力量全部用在手上,一個不當心,突起來的鐵針在她的手上劃了一道長長的扣子,血流不止……

求生的意識終究敗給了不支的體力,雨軒慢慢失去意識,兩隻手還死死地抓著木塊……

她做了一個夢。

夢中的她穿了件桃粉色的細麻長裙,外麵披著略微有些透的絲質長紗外套,裙上繡著精美的祥雲圖案,遠遠看上去像一重又一重的桃花。她站在橋的正中間,旁邊還站著高過她半個身子的男子,一襲白衣勝似雪、傲然節骨賽九重,縱然隻有一個背影也讓人望而生畏。

他們身周是仙氣繚繞,腳下是銀河萬丈。

兩人平行而立,沒有半句言語。

神仙,你是來帶她走了嗎。

***

“兩儀、三才、四相、六合、七曜、八門、九宮、十方。你可道得清其中關係?”

“兩儀生三才,四相護兩儀,六合卜天時,七曜定命數,八門……八門……”

“劣兒,這番不長進。”

“哎呀,父親大人我這幾天都花在背四相上了。”

“道來。”

“四相是說,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分別位於東西南北四個方向鎮守天門,也稱四神、四靈。東方七宿:角、亢、氐、房、心、尾、茸。北方七宿:鬥、牛、女、虛、危、室、壁。西方七宿:奎、婁、胃、昂、畢、觜、叁。南方七宿:井、鬼、柳、星、張、翼、軫。但是四靈和四神並不一樣……父親,那個野丫頭醒了。”

雨軒以為自己死了,先是夢到白衣神仙,然後又聽到和尚念經的超度聲。許久緩過神來睜開眼睛,卻發現躺在榻上,身上蓋著條薄棉被。下意識想用手撐著坐起來,手臂卻陣陣酥|麻,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

她的動靜被在前廳默書的小男孩察覺。

小男孩第一個衝進來,用看流浪小貓般的眼神看著她,同情中泛著絲唾棄。

十二來歲的樣子,濃眉、高鼻梁,不及平常人家孩子那般圓潤,小小年紀輪廓分明,稚氣未脫的長相中透露出幾分成熟。衣服裏裏外外穿得僅僅有條,領口該露出來多少就露出來多少,腰間的封帶平平整整,在靠左幾分處該掛著玉佩也絲毫不差,唯一格格不入的就是衣服下擺尚未風幹的泥巴漬和右腿後方的褲腳處劃了幾道口子。

隨後跟進來的是個中年男子,他似乎看到了前麵男孩的衣服,微微皺了皺眉,然後快步走到雨軒榻邊坐下。

“別動,你手指傷得太重,方才給你敷了麻藥、重新接合上甲蓋,需要靜養幾日。”

男子慢慢將雨軒扶起,讓她依著牆。

溫暖寬厚的手掌貼著雨軒的背,一陣暖流湧上原本冰冷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