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神仙還記仇的?哪有神仙會幾十輪回都鍾情於一個人間女子?放著好好的神仙不做。

腦海裏忽然想到一座雪山,一個如鬼魅的女人。

天輕玉,她說過,夜聽風神不神,鬼不鬼。難道這其中的奧秘,她還知曉幾分?

現在夜聽風說是不管她,可還是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他就是料定了她沒什麼作為,逃不出他的掌心,才這麼放任她。

可是如果她出去找天輕玉,會不會太冒險?她覺得最近自己對雲花語那種莫名的感情愈來愈強烈了,強烈到她有時候都不認為自己的心事自己的,而是被別人控製了。控製不住地想去救雲花語。

人類求知欲的好奇心,她對雲花語無端的感情線,都在牽動著她去弄明白這一切。

這所有神秘的事情就像一團團無頭的毛線,讓她無從下手,不知道從哪裏開始理清。

夜越深,月愈明。

幻瑤在房頂上呆坐了一個晚上,她想了好多的辦法。

自己撕開臉麵去和夜聽風鬧翻?可她有那資本麼?夜聽風現在對她是什麼情感?

偷偷溜出去找天輕玉問清楚,可是了解事情真相,她能改變什麼?

聯係師父?她還沒那本事。

她就算現在跟雲花語都死了,夜聽風恐怕也不會受到什麼影響吧。

胡`

夢裏不知誰是客(1)。

如果有一天,讓你重回不可存在的曆史,你會眼睜睜看著你愛的人死在自己麵前。

---夜聽風的詛咒。

躺在漫山紅色花海裏的少女,雙手交疊安靜地置在胸`前,有紅色的長翅蝴蝶落到她的睫毛上,她一動也不動,仿佛沉睡千年的睡美人,隻為等待王子的降臨。

夜聽風潔白的袍子被風帶起,這是一個永遠隻有黃昏的世界。

太陽永遠以夕陽的姿態懸在遙遠的天邊,落日的餘暉發出耀眼的白光,將大地照得明亮。將一片又一片的曼珠沙華花海照得炫目。

紅花,白衣,美人。

這是一個被詛咒的世界,他眼裏隻有恨,看見自己愛的人,會愛,也會有恨。由愛生恨,愛在,恨也在。

他記得自己最後一次重生就是在這裏,他不知道這是哪裏。隻有在這裏,看著滿目豔麗卻倍感蒼涼的紅色,他才會覺得自己還活著。

他最後選擇一次重生,用他千年的漫長生命,換來一場複仇的命運。每當他看到幻瑤天真爛漫的樣子,就不忍揭穿一切。

他本來可以為她編織一個美麗的夢境,他隻是想讓雲花語傷心,想折磨他。可是幻瑤,不愛他卻還為他著想。

幾世了,她都和他在一條紅線上。從未分開。

這一世,他們還未相愛,事情就無趣了。他們一定要相愛,卻不能相守,這才是他要的結果。

那些紅白交加的光束衝進他身體那一刻,他才記起來。這裏曾經有一位花神,她與他做了一個約定。

她說,你可以選擇為自己報仇,用你漫長的神壽交換,下一世,他們會在你手中,如傀儡般聽從你的使命。

若有違背,你便灰飛煙滅。

他臉上不可消除的曼珠沙華就是標誌,是契約的監督者。

手不自覺地撫上右邊臉頰,心中有著莫名的憤怒在滋生,他想撕了雲花語,想看著幻瑤痛不欲生,可是,他們還未相愛,如何才會讓他們撕心裂肺的難以放開彼此,如何讓他幾世承受的痛苦,變成他們之間的鴻溝?

指尖漸漸泛紅,最後空中胡亂飛舞的花粉在他手中凝聚成一條紅色的綢帶,他雍容地跪下,用那條紅綢蒙住幻瑤的眼睛,細玉的手指輕點她的眉梢,唇角,戀戀不舍。

我愛你,既然你要愛,你每一世便愛他吧。

我恨你,既然我會痛,那你便經曆我所經曆的,再肝腸寸斷。

無數小的花朵在悄悄綻放,夜聽風負手而立,迎風問天。

花神,你的轉世也該醒來了。

融雪涯千年的寒冰仿佛更加冰冷,春天濃烈的日光也暖不了一塊冰雪。

天輕玉看向玉棺裏的人兒,玉麵紅唇,安詳動人。若不是冰涼涼的感覺,她就覺得風月一直在陪伴著她。

雲花語何時才可以將風月喚醒,她不知道自己還可以活多久,還能否見到女兒一麵。

玉棺沒有棺蓋,每天她都會采集地宮裏新鮮的花朵放在她身邊,被鮮花圍滿的她,看起來更加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