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插隊雲南的萬名知青之一,上海知青秦小兵來到了中緬邊境的一個農場。
來之後不久,緬共和政府軍在中緬邊境的昆農打了一次著名的戰役,曆時40天,隆隆的炮聲聽得非常清晰,甚至有些碎片和殘渣飛到中國境內。
這場發生在身邊的戰爭像一根導火索,點燃了知青群中閃閃爍爍的革命火光,而最終使他們心中久已蘊育的熱情爆發彙聚成火海。
在一個黑夜,秦小兵和他同室的三個同學在黑暗中越過邊境線,消失在緬甸的叢林裏。
他們給場部留下一封信,是一封血書,血跡斑斑,洋洋灑灑:“我們自願到緬甸參戰,為了共產主義事業,為了全人類的解放。如果我們犧牲了,請告訴我們的父母當以我們為自豪!”
那是一個崇尚犧牲的時代,個人的價值隻有在為事業英勇獻身的時刻才能體現,而多少知青,他們的生命隻為這一時刻而存在而燃燒。
之後,每夜都有人出走,單獨行動的,三五成群的,留下信的,隻字未留的,他們就那樣無聲無息的消失在濃黑的夜色裏。
生命從來不可預測,當這幾千名不到20歲的中國知識青年在濃黑的夜色裏偷偷越過國境線,懷著崇高的理想奔向槍聲和樹木一樣密集的叢林時,一個個慘痛而悲壯的故事便拉開了序幕。
在緬共中,他們有的度過了兩年,有的五年,有的十年,甚至有的直到現在還留在解散後的緬共地方武裝中。去時豪情萬丈,熱血沸騰,歸來時滿身創痍,欲說無語。
熱帶雨林埋葬了他們的青春、血淚、理想和愛情。在泥濘的腐葉堆中,還埋下了許多年輕的軀體,在年複一年罌粟花的迷香中,也許還會有滄桑的緬甸老兵憶起那些曾並肩作戰的中國青年的往事……
和秦小兵一同參加緬共的3個室友,都是秦小兵最要好的同學,因為作戰勇敢,頭腦靈活,秦小兵很快就被提拔為營長。
在一次戰鬥中,那三個同學為了掩護秦小兵等營部的人撤退,為國際共產主義事業獻出了寶貴的生命,長眠在亞熱帶的叢林裏。
作為生還下來的幸存者,秦小兵悲痛萬分,發誓要永遠陪伴為了救他而犧牲的同學和戰友。
於是,他選擇了留下來,脫離武裝,定居在邁紮央。中緬邊境到處都是武裝割據勢力,當年的國民黨殘軍、緬共解散後不願回國自立山頭的知青武裝、少數民族土匪武裝……中緬邊境2200多公裏,緬甸政府實際控製的不到400公裏。
聽完秦小兵的敘述,我和李順都沉默不語,我被這段曆史打動了,感動了,不僅僅是為秦小兵一個人感動,而是為那個年代的那個群體,我的父輩所感動。我現在開始理解秦小兵說自己是金三角人的含義了,這裏的人都是沒有國籍的。
“我靠--看不出,你還很牛逼,竟然還是個國際主義戰士,還是個營長。”半晌,李順開始感慨:“你就是那個什麼切--格瓦拉。”
“李老板過獎了,曾經,我隻不過是是個戰士,現在,我是一個普通的邊民,為了養家糊口穿梭來往於中緬邊境帶路的向導。”秦小兵淡淡地說:“對我來說,曾經的信仰和理想都是空氣,衝動和豪情都是遊戲,我現在每天最關注的是怎麼活好今天,怎麼掙錢養活我的婆娘和4個孩子。”
秦小兵的話讓我感慨不已,一個沒有了信仰和理想,沒有了衝動和豪情的人,會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嗯,老秦,不--秦營長,我還是叫你秦營長的好,這樣顯得尊重首長。”李順半真半假地對秦小兵說著,邊親熱地從後麵拍了下秦小兵的肩膀:“這樣,這次你給我們做向導結束,等我們活動結束回來,我給你付雙倍的錢,算是對首長的一點心意……也算是對一個國際主義革命戰士的崇敬致意。”
“李老板,謝謝你的好意,不過,你還是叫我老秦吧,別叫我什麼秦營長,更別叫首長……現在我是你的向導,你是我的老板。”秦小兵顯得很開心,說:“我一聽這稱呼心就發抖,就想起那段腥風血雨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