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蘇如伊點頭，順便瞟了一眼，這一頁停留在“證實金屬雜質是影響碳納米材料生物學效應……”上，她眉頭漸漸皺起，看到一個無法忽視的實驗數據錯誤。
出於嚴謹考慮，蘇如伊特意開啟了幾秒鍾的輔助鑒定係統。
【這是一篇實驗數據有錯誤的不成熟論文】
果然啊。
“是電腦哪裏不會用嗎？”張叔叔出門帶了點零食過來，恰巧看見蘇如伊眉頭緊鎖。
“不是。”蘇如伊拿起草稿紙，很平靜用鉛筆在稿紙上麵寫寫畫畫，然後遞給張叔叔，“利用中子活化分析和電感耦合等離子體質譜相結合，建立測定Ts中金屬雜質的定量分析法是沒問題。
當這裏的數據，關於未純化的Ts中金屬元素含量百分比寫錯了……”①
張醫生都聽懵了：“……”
他沒出現幻聽吧，這個小女孩洋洋灑灑地是在指點他的博士論文嗎？
“你剛說的認真的？”
“嗯。”蘇如伊很認真，“你後麵的實驗數據都是錯的，建議馬上修改。”
張醫生嘴角不停地抽搐，現在的小孩子是怎麼回事？都敢對博士論文指指點點了？
他忽然覺得學術造假這事可能不是林菀說的那麼委屈，而是小姑娘腦子因不清醒的狂妄而造成的後果。
“哦。你吃點水果。我先出去……”張醫生不想和小孩子計較，敷衍地準備離開。
蘇如伊皺起眉：“你這不是做研究的態度。”
張醫生腳步一頓，氣笑了：“難道隨便一個人的質疑我都要去驗證？你知道科研噴子有多少嗎？光給他們搞證明都能讓我數年一事無成。”
蘇如伊恍然意識到這是21世紀，自己不是被後輩們仰望的天才。
“你說得對。”
蘇如伊不再插手他的事，重新坐下。
她先拿製冷植物視頻試水流量最大的B站，本來是打算用本名的注冊，奈何顯示用戶名被占用，於是蘇如伊id就變成狂梟，這是她上輩子的網名。
之後，她搜索點開《園藝科學期刊》的網絡頁麵，開始查閱資料，準備sci論文。
蘇如伊沉默起來，張醫生反而在安靜的環境中回味之前蘇如伊之前說的內容。
他越是回憶，他越是覺得好像……小女孩之前說的內容有點東西。
他抬頭看看鎮定自若的蘇如伊，又想了下自己這篇論文。
這篇sci很重要，關係到他能不能順利博士畢業，能不能轉去C市最好的醫院以及評職稱。
糾結了一會，張醫生忍不住低頭給實驗室的師兄編輯了一條信息，委托對方用超級電腦驗算下，耗時也不長。
雖然驗算結果還未出來，但張醫生總有種“似乎承了對方情”的錯覺。
他不自覺將腳步放輕，來回在屋內轉了下，又“碰巧”看到蘇如伊打開的頁麵——《園藝科學期刊》，同時還有模有樣地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
張醫生覺得有點好笑，徘徊了一會，忍不住問道：“這個你看得懂？”
“嗯。”
“那你是在這裏寫什麼呢？”
“找幾個錯漏處。”
“……”張醫生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好一會才瞪大眼睛道，“什，什麼？”
“就是找金屬對於果樹花粉管萌發這篇論文中的一些錯漏。”蘇如伊以為對方沒聽懂，好脾氣地多解釋了一遍。
張醫生：“……”
他真的服了，原來質疑博士在寫論文還不是你的巔峰，你，作為一個小學生，到底哪裏來的自信要去找頂級期刊已發表論文的錯漏！
更何況，他的論文屬於生物醫學類，又或者說生物材料類也行。
而蘇如伊此時打開的算植物學、又或者農學期刊。
這兩者雖然有重合，但其實是兩個不同的領域，跨度相當大。
幾十歲的教授都不敢說自己精通兩個學科，現在一個小學生居然能精通？
太不可信了。
他忽然覺得剛剛讓師兄幫忙驗證的行為傻乎乎，果然是讀博腦子讀傻了。
什麼忽悠都會信。
張醫生不再看蘇如伊失望離開。
蘇如伊完全不知道對方複雜如驚濤駭浪的心理活動，她依舊在認真校對，快速書寫自己的論文，等到她自己這篇論文寫完準備離開時，“砰”房門被激烈地推開。
聲響很大，嚇了蘇如伊一跳。
她抬頭，看見張醫生正喘著粗氣，手上拿著一張白紙像是結巴了一樣，磕磕絆絆半天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冷靜點，深呼吸，慢慢說。”
張醫生深吸一口氣，撫住激烈跳動的心髒：“對……！你，你是對的！”
他說完，依舊不敢置信地盯著蘇如伊，怎麼會說對呢，怎麼可能看一眼就發現錯誤呢？
是不是巧合？
但當他發現蘇如伊聽到這個消息除了“嗯”一聲外再沒有任何驚訝喜悅的神色，完全是“一切盡在掌握”的大佬淡定表情。
不知怎麼的，他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少林掃地僧幾個字，感慨高手在民間啊。
張醫生此時有些激動，也有些不知所措。
也許對蘇如伊而言隻是隨口一說，但對他而言卻是拯救了職業生涯。可他之前的態度還那麼輕慢，現在該怎麼補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