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一笑，沒說話。
“好，我不逼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不再糾纏。”
杭子俊點點頭，“你問吧，對你，我從來不隱瞞的。”
“這些年來，你有沒有哪一天是真心愛我的？”她固執的想要一個答案，似乎她回來就是為了這個答案，不知道答案誓不罷休。
“有的，”他輕聲說，“在認識水水之前，我是愛你的，至少那時候我是真心的喜歡你。”
她笑笑，“那就好，我隻要有這個答案就好。”走上前去，抱著他，在他唇邊印下一個吻，輕聲說：“謝謝你，子俊，讓我有過那麼美好的時光。”
轉身，離開。身上的毛料大衣被風浮動，長發隨風搖擺，背影透出些蕭索的感覺來。
杭子俊抬手看看腕表，快步離開花園，往外科樓那邊走。
止水回到病房，盧旋依舊沉睡者，臉色蒼白，透出青灰色，嘴唇幹裂，鼻息微弱。
拿出棉簽來，沾了水放在盧旋唇上，浸潤，止水心裏疼的不得了，這個傻女孩，怎麼就這麼傻呢？
她突然間很怕，很怕盧旋再也醒不過來，這些年來，她生命裏的人，一個個的離開，就剩下盧旋了，她不能再失去了，她已經沒有資本了。
禁不住又哭起來，無助極了。她現在才知道生命是多麼的脆弱，脆弱的禁不起任何的打擊，想起以前的時候，盧旋指著學校的男生說沒有帥哥，那樣青春張揚，活力十足，現在這是怎麼了？這個傻女孩，怎麼就這麼想不通呢？又不是沒失戀過，不過是再失戀一回，有什麼大不了呢？
多痛啊，她想，硬生生的割開動脈，多疼啊，她怎麼就這麼傻呢？都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她怎麼狠得下心來呢？
“止水。”微弱的聲音，幾乎聽不見。
止水卻硬是聽見了，抬起頭來，看見盧旋正睜開眼看她，“你醒了，盧旋，你醒了。”
她欣喜的看著盧旋，又哭又笑的，狼狽極了。
“你哭什麼？”她看著止水，“是誰欺負你了嗎？”
止水搖搖頭，“沒有，沒有誰欺負我，盧旋，你嚇死我了，你怎麼了？你怎麼這麼傻呢？”她又哭起來，捧著她的手。
“我沒事，止水，我沒事。”她輕聲說，神情疲倦。
“要是你不在了，我該怎麼辦？盧旋，我該怎麼辦？”她趴在床邊上，哭出聲來，顯然是害怕極了。
盧旋拍拍她的肩，“我不是沒事嗎？止水，我睡會兒，我好累，真的好累，讓我睡會兒。”說著就睡過去。
止水抬起頭來，點點頭，見盧旋睡了，拉拉被子，也趴在床邊，睡了過去。
她真的累極了，極不舒服的姿勢仍舊睡得很沉。病房裏慘淡的光線打在臉上，隱隱綽綽的光影，莫名的有些柔和，眼角的淚痕清晰可見，臉上的疲倦一覽無遺。
是做了個夢吧。梳著兩條小辮子的女孩兒，蹲在地上看螞蟻，神情專注。她一直在一旁看著小女孩兒，久了，忍不住走過去，問：“你在做什麼？”
小女孩兒轉過身來，指著地上，說：“看，那隻蜻蜓，它死了。”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笑意，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半分同情的意思也沒有，平靜無波。讓她忍不住尖叫出聲，那神情，那樣子，分明是她，半分不差。
那明顯是小時候的她，那是小時候的林止水，安靜，沉默，甚至是外人嘴裏說的有些癡傻。
醒來時已經是夜半時分了，是醫院的小護士將她喚醒的。出了一身的汗，身上黏糊糊的，極不舒服，甚至連頭發都汗濕了。
盧旋睡的很沉穩，麵容祥和，鼻息沉穩，麵色也好了些，大概是那些針水起作用了吧。她真的是太累了吧，止水想，這樣用盡全力的去愛一個人，絲毫不給自己留後路。用生命去愛一個人，那樣強烈的愛，仿佛是一名殉道士，不成功便成仁。
想站起身來動動身子，剛站起來，才發現腳麻了，她是坐太久了，她想。就像單方麵的愛情，一個人愛的太隱忍太用力，堅持了太久，不能夠一直保持的，不然便麻木了。
一雙溫柔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微微用力，將她撐起來。
“謝謝。”不用轉頭，她知道是誰，輕聲道謝，扶著牆站起來，掙脫他的手。
一陣悵然若失，他苦澀的說：“水水，我們之間一定要這麼見外麼？”
她笑一笑，慢慢的往外麵走，背靠著牆根站住，對著他笑，“習慣了。”
“是習慣了說謝謝還是習慣了拒絕別人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