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條很寬很粗的鐵鏈,一頭固定在車庫的牆根處,另一頭拴著一個棕褐色的牛皮項圈,項圈上整齊地嵌了兩排鉚釘,同樣掛在了牆壁上。
這已經是刑天第四次來淩熙堯家,從沒見他家院子裏有過狗,需要用那麼粗的鏈條拴起來的狗,想必是某種凶猛的大型犬。
刑天怕淩熙堯久等,拿著鉗子很快折返回去,沙發上的淩熙堯已經重新穿上了睡褲,見他回來,又重新褪去了半邊。
刑天望了眼天花板,這還是頭一回一個男人在他麵前脫褲子,還脫了三遍,這要是傳出去,他一準被同行笑死。
淩熙堯的小兄弟看上去消停了不少,刑天可不想再出什麼幺蛾子,抓緊時間用鉗嘴夾住鐵絲末端,一點一點上力將它抽出來,又重新選了另一段鐵絲,試了試結實程度後才再次插了進去。
這次顯然比上次要順利得多,刑天的情緒放鬆了是主要的原因,他還有心思跟淩熙堯聊天,“你家裏養狗了啊?”
淩熙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嗯?”
“我在你車庫裏看到了狗鏈子。”
刑天說完這句話,淩熙堯半天都沒有吱聲。刑天開著開著,突然琢磨出不對,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僵硬地抬起頭,果然淩熙堯的表情變得十分不自然,與刑天四目相接後,立刻慌亂地別過頭去。
刑天的神情呆滯了,自從進入到這個房間後,他的三觀就一直被刷新。自幼他就被師父教育,世間千奇百怪,什麼樣的人都有,可尼瑪這人與人之間的差距能不能不要太大?
他這樣想著,手上一使力,鎖頭應聲彈開,困擾了淩熙堯半個月之久的夢魘在這一刻終於劃上了句號。
淩熙堯發自肺腑地長長吐出一口氣,在發現鑰匙不見了以後,他每一天都像是在以年為單位渡過,刑天就是他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盡管這稻草曾經狠狠地把他推入水底,讓他險些窒息而亡,不過又很快地良心發現,將他撈了上來。
淩熙堯表達不出內心的感激,別的鎖匠開的是鎖,刑天卻是救了他的命,他卸下束縛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掏出錢包,把裏麵所有的現金都拿給了刑天。
“不不不,太多了,”看著那一遝鈔票,刑天說什麼也不肯接,“你就把我開的那三個鎖的錢付給我就好。”
“邢師傅,您真得幫了我大忙,您要是不收下,我於心都不安。”
盡管淩熙堯這樣說,刑天還是堅持不收,二人推讓了半天,刑天主動退讓一步,把對方手裏的鈔票接過來,隨手抽了差不多的厚度,又把剩下的放回到茶幾上。
“這些,這些肯定超了,多餘的我當小費拿走,你的謝意我心領了,開鎖本來就是我的工作。”
見他執意如此,淩熙堯也隻好放棄,將他一路送到大門外,還主動為刑天拉開車門。
刑天上車前,想到一件事,支吾了起來,“對了,那什麼……”
“有話您說。”
“就是昨天,我昨天說得那個……你不要放在心上,”道歉什麼的刑天實在是不擅長,這樣含糊其辭地表達出來,期望淩熙堯能聽得懂。
果然淩熙堯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發出會心的微笑。
“謝謝,”他說。
刑天點了下頭,驅車離開,駛出一段距離,還能從後視鏡裏看到佇立在原地的淩熙堯。
他回到公司的時候,小李也剛來不久,看著刑天與昨日判若兩人,就知道他的煩惱已經解決了。
“昨天的錢,我給取回來了,”刑天把從淩熙堯那裏得來的錢全部遞過去,他們公司小,小李除了做客服,還兼任行政和會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