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雲音和畢羅,各自整理弓箭,都未多看對方一眼。
畢羅的第一箭,依然正中紅心。
放下弓的畢羅才掃了眼魏雲音,無情地彎起唇角,“我家王子忘了告訴你,我是女子,也是桑蠻第一神射手。”
雲音心頭苦笑,她想過畢羅的箭術在桑蠻定數一數二,卻沒想到她竟是第一。捏弓的手冒出些汗,就算她拚盡全力,恐怕也隻能同畢羅打個平手,射靶子,如果一箭不失,那麼二人都會取得十箭紅心,如此一來,分不出勝負。
那麼,桑蠻必定會以此為借口,將她和袁勖懷拖住,留在桑蠻多一天,賑災之事就多一分艱難,屆時暴民要掀起動亂,並非難事。
心念一轉,魏雲音的第一箭也飛射出去。
袁勖懷捏酒杯的手忍不住一顫,那一箭也是正中紅心。他竟不知道,魏雲音的箭術也如此了得,放下心來,這一口酒順利咽下去。
等第三局結束,桑蠻大王子的臉色已有些不好看,坐得端正看上去弱不禁風的西陌丞相,心情絲毫不亂,命身邊伺候的下人將肉切成小塊碼在盤中,一麵留意場中,一麵同他的父王談笑風生,好似唯一關心這場比賽結局的隻有他一個。
“砰”一聲,大王子的酒樽重重落在桌上,奴仆即刻替他擦盡桌上殘酒,冷不防被大王子抓住領子提離地麵,“滾。”
“煦兒,坐下。”老王聲含威嚴。
桑蠻大王子名煦烈,桑蠻國姓澹台,大王子生性暴戾,卻是老國王原配妻子唯一的親生兒子,是以多得國王愛重,但凡不是什麼未及桑蠻國之存亡的事,老國王均可以網開一麵裝作不知。
袁勖懷衝澹台煦烈舉了舉酒杯,微笑的神情幾乎讓澹台煦烈想撕了他的臉,“比射箭是大王子的提議,如今剛開局,怎就坐不住了。大王子是將成為國主的人,應沉得住氣才是。”
“本王子的事還輪不到你這個外姓人指手畫腳,來人,下去傳話,叫畢羅上來,本王子有話說。”衝手下使個眼色,澹台煦烈反複捏著因憤怒而顫唞的右手,他有衝動想捏斷身邊人的脖子,任誰都行,隻是需要發泄。偏在這樣隆重正式的場合,他要隱藏起嗜血的本能。
比試暫時停下,鍾鼓歌舞升起,當做是激烈緊張的比賽中小小的休憩。
魏雲音坐在場邊柵欄上,腳下是三米高的台子,侍婢慌忙叫她下來。她兩手抓著柵欄,安撫驚慌失措的婢女,“我又不會摔下去,若是摔下去,正好如了你們王子的願,豈不更好?”
她雖笑著說話,語聲中卻帶著些難以抗拒的威嚴,婢女們深垂下頭,退開到一旁。
一隻手搭上她的肩。
雲音悻悻地沒有回頭,“說了不會摔下去,不要再勸我了。”
正說著,有個不穩的身形翻身坐在她身邊,袁勖懷平衡感極差,一手撐著木頭欄杆,一手抓著魏雲音的肩膀,才勉強坐直了身子。他向後吩咐一聲,不一會兒婢女奉上酒杯。
“今日的酒比昨日的還好喝,嚐嚐?”
雲音低頭掩飾臉上詫異,酒喝得急,一時嗆咳得上氣不接下氣,“袁大人也能喝得了烈酒?”
受了輕視的袁勖懷也不生氣,像個孩子耷著肩看場中的靶子,“你的箭術是誰教的?”
雲音拿酒杯的手一顫,“山野村夫,不值一提。”
“哦?”袁勖懷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自顧自地道,“我有位故人,也是用左手射箭,左腳在前,身形同你很像。”
沉默半晌,魏雲音複又開口,“用左手射箭的人,不止你這一位故人,有許多人都這麼做。我右手臂力過大,反而在射箭一事上難以有優勢,無法取巧。”她歪過頭笑起來,“要是用右手,這弓可能就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