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雲音垂著頭,沉默半晌方才細細撫著手下闌幹上的玉蘭雕花,笑了笑道,“若皇上不知此事,或是知道此事大發雷霆,都好過現下的情形。”她頓了頓,手向右略移了移,好似是沒有留意就直接將手覆在身邊人手上。
那隻手的手指跳動了一下,終究沒有移開。
魏雲音麵上的笑像鯉魚躍出水麵又落下後濺起的波紋,一圈圈擴大。
“既不下旨赦免當年之罪,也不加以懲治。袁大人馳騁官場多年,想必比我更清楚皇上的用意。”
一陣沉默之中,微風掠過湖麵,袁勖懷好似從夢中驚醒般,臉上的寧靜有了一絲裂紋,嘲道,“以此挾持,倒是上策。”
魏雲音歪著頭,支著腮,眼神裏帶了三分天真,“袁大人是否後悔,未曾先下手為強?”
她剛一進京求助,袁勖懷就派人去調查她的身世,自是比誰都先找到住在寧水村的曾經的季王正夫南舟,卻未采取任何行動,連監視的暗衛都沒留下一個。
“有必要嗎?”袁大人傲然地回道。
魏雲音忍不住莞爾,手指刮過他素淨的側臉,這人臉上總是涼薄,看不出心中所想。但自始她就流露出癡迷,是以落了下乘。忍不住幽幽歎一口氣,望著遠處的小舟,魏雲音高喝了一聲,“把船劃過來!”
船上的侍兒是她府上新買來的小童,她不僅買回季王府的舊址,還照著兒時的記憶,買了不少唇紅齒白玉造一般的侍兒丫鬟。照袁勖懷看來,已有七分當年的季王府風貌。欠下的那三分,便是千畝蓮池現在仍舊是光禿禿的,連荷葉都沒抽出幾片來。
十二三歲的侍童將船劃近岸邊,低垂著頭靜候吩咐,誰知他家大人從闌幹上躍了下來,見他站不穩,還好心地抬手扶了一把。他不經意間一瞥,是個神采飛揚的女子,這會兒已經掉轉頭去,衝岸上的人伸出手。
“來,抓著我的手,趁天晴,我們遊湖去。”
袁勖懷抿緊唇愣了住,望著她伸出的手,半晌後才妥協一般地冷著臉道,“我下午還有事,不能在你府上耽誤太久。”
“是是是,”魏雲音一疊聲地應著,“你是大忙人,不會耽誤你多少時間。”抓住他伸過來的手就不放,把人拉到船上,一麵扭頭吩咐侍兒將船劃到湖中心。
“湖心有個亭子,四麵都沒有通路,隻能劃船去。也不知道我娘當年怎麼想的,竟能想出這樣的主意來……”說著咕噥了聲,“也是為了討好我爹,簡直什麼都能做得出來。”
袁勖懷不說話,挑了個離魏雲音遠點兒的角落坐下,目光定在流動的水波上,似乎就著了迷。
忽然間水麵細碎的波紋上映出另一張臉,魏雲音離得近,笑眯眯地問他,“水裏有什麼好看的,有勾魂的妖精,還是美豔的仙人?”
袁勖懷不作聲地轉回臉來,往旁邊讓了讓,這下正合她心意,魏雲音大大咧咧地在他身邊坐了。船頭搖著槳的侍童低垂著臉,圓乎乎的臉頰卻泛著淺淺的紅。
片刻後聽見明快的女聲不經意地問,“你叫什麼?”
侍童心頭跳了一下,頭垂得更低,“小的雲光。”手上搖槳的動作不停,這是他頭一回當差,他的爹雖說也是給人做奴才,但從未好好教過他。被買進府來時,管家隻說主子是當朝皇帝麵前的新寵臣。
這些年朝廷中當官的都換成了男人,他未曾料想,這新寵竟然是個女人,且是個生得十分修長,為人隨和不端架子的女人。
“模樣生得不錯,多大了?”
“陽春過後,就滿十二了。”
女人輕輕“嗯”了聲,接下去的話不再是對著他說的,是對她身邊的另一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