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惦記,是微臣的榮幸。”魏雲音彎起一笑,顯然沒將他放在眼中,太子本還要說什麼,終於還是吞聲,撇開眼抓起個茶盅就擲到地上摔個粉碎。
“滾!”
“微臣遵命。”
等魏雲音同幹戚都滾出韶泱的帳子,她支著頭無可奈何地命人去把軍醫叫進主帳來。幹戚負手也隨她進了帳子,看她一副頭疼的樣子,忽然出言道,“你不給太子半分顏麵,此人心胸狹隘,今後定會尋隙報複。”
魏雲音在朝中向來不露鋒芒,即使隻是個小官,通常也能得她禮讓幾分。
“自出京以來,太子屢次言語冒犯,你都當麵頂回,按說他是太子,隻要不妨礙行軍計劃,讓他幾分也無妨。為何你就一點兒也不肯忍?”
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幹戚,魏雲音笑了笑,“此仗過後,暫時也無仗可打,正是我身退之時。”
“當初進京你難道不是為了謀求一官半職?”他尚且沒有忘記那個時候的魏雲音,為了幾兩銀子不惜受辱,臉皮甚厚。
“人總是對未曾到手的東西充滿向往,那時我不曾為官,見為官者富貴榮華頗為羨慕,自然也想有個好的前程。何況那年恩科是不可多得的機會,加之……”本來對這榮華也不是非求不可,得不到也就罷了,“加之遇上恩師,總不能辜負他慧眼識珠。”魏雲音此話說得冷淡,略失落地垂下頭,拇指與食指摩挲著聲音漸低。
“其實不過是一塊頑石。”
幹戚點了點頭,對此言深感認同,被魏雲音怒瞪了一眼,放聲大笑起來,“沙場修羅地,確實不適合女子,你若是不打仗了,就改打柴吧。”
“打柴就適合女子了?”
“那便讓我來打,你也學別個姑娘紡線做女工,不然得多打多少柴去買衣服……”見她神色尷尬,幹戚也立即收聲,目光卻十分溫存繾綣。
“幹戚……”
“嗯?”
她仍然垂著頭,手指間捏著枚紅旗漫無目的地盯著行軍圖,抬起眼來正待要說什麼,門外軍醫的請見聲傳入。刹那打破帳中曖昧的氣氛,幹戚也望向走進來的軍醫。
果然如同魏雲音所料,太子手臂上那點刀傷,早就已經無礙。還成天讓軍醫給他包得像個粽子,以求躲避上戰場。
幹戚問她要如何料理此事,她神色淡淡地說,“不必料理,由得他去。”
目光相對刹那,幹戚也立時了悟。
太子在軍中不搗亂就是萬幸,既然他自己不稀罕衝鋒立功,那也不必勉強。
☆☆☆
按著出征時的計策,是要速戰速決三月之內拿下桑蠻為妥。然而桑蠻能在四國鼎立中保存一席之地,自是有所倚仗的,那便是桑蠻國四周林立的群山。
如單隻是山那也好辦了,可山中毒草蛇蟲縱生,西陌士兵幾乎入山就會染毒,雖不足以要命,戰鬥力卻大打折扣。
須得下山回營醫治。
總不能每回發兵都花上一整日越過山嶺,拖著一群病患攻打固若金湯的桑蠻城池。入冬之後,糧草一時有所拖滯,大軍停駐在隔山之外的城池,城中百姓本就是西陌子民,多年來屢受桑蠻騷擾,苦於桑蠻勉強也算得西陌屬國,朝廷並未派出兵馬鎮壓,犯了事當地縣官也不好過問。
趕在大雪來臨之前,魏雲音先調撥一批將士將城中百姓就近撤移到後方城鎮,挪出這座城池來,一是可暫作休憩,二是若能引得桑蠻大軍出動,將此處作為戰場,也不怕會連累百姓。
第一場雪降落在邊城之時,帥帳中升起的火盆熏得人直想睡覺,魏雲音窩在獸皮之中忍不住就眯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