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而陌生的名字,
“——太醫!來人啦!珞兒——”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悟了
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全身輕飄飄的,怎麼也使不上力來。手心忽的一陣暖意,一道柔和的燭光閃過我微微睜開的眼角。好熟悉的一雙眼啊,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某個時候,我曾陶醉於這溫潤的目光裏,那種甜到心底的滋味,不是那麼容易忘掉的嗬,可這之間卻真的隔了好長的一段距離了。腦子裏模模糊糊的,閉上眼,再用力抬起沉沉的眼皮兒,“胤禟”我使了力,試圖抓緊這一份有些陌生了的溫暖。“額娘,是我,政兒。”
“”嘴角掛起一絲安然的微笑來,“你同你阿瑪——真的很像,這眼睛”我顫唞著抬起手,撫摸著他光亮的額頭,“我,我這是怎麼了?”
我的小弘政啊,記憶還停留在五年前,那時的他還有些胖乎乎的,小大人似的叫我照顧好自己,那雙天真的眼嗬,什麼時候也變得如此的沉靜了,此時此刻,真的像極了當年的胤禟。隻覺得嘴角陣陣的苦澀,嗓子口堵得緊。
“額娘,”弘政將一碗黑綠的藥水送到了我唇邊兒,一股說不出的味道,酸酸的,“太醫說了,你是沉鬱結心,要寬心修養才好,額娘,”他的手溫潤而柔軟,輕輕地拭去我眼角的淚痕,很熟悉的感覺嗬,“阿瑪,他——”
恍惚間,我怔怔地看著這雙同樣深黑的眼睛,裏麵竟有一絲藏不住的懼怕,“阿瑪他,他不能沒有你的呀,額娘!”
“是麼?”我別過臉來,盯著這一角雕花的床頭,心底似乎空蕩蕩的了。好多年以前,我也這樣想過的,沒有前世,沒有來生,就這輩子而已。為了那個決定,我們認認真真地走到了現在,一直以為,他這短暫的一輩子都會有我陪著的。如今呢?我和他已經錯過了好長的一段來不及追悔的時光,空白之後,僅僅餘下這匆匆數年了啊。我滿腦子的茫然,他的未來早就注定了,那我的呢?那段未來裏有我存在的一角麼?
好些天了,弘政和弘蟑幾乎天天來我屋裏。媛兒來問候過幾次,皆被我拒在了園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她,一個柔弱沒有方向的女子,竟讓我怎麼也怨不起來的。隻是不願瞧見那雙安靜沒有波瀾的眼,似乎全然的無辜嗬,總會讓我想起晴
兒,如此冷硬的宮牆裏,那麼多數也數不清的孤魂怨靈,或許,隻有我,一個沒有任何力量的“主子”,在有生之年,還會記得時不時為她點上一支香燭吧
初夏的午後,我吩咐小玉備了兩盤兒甜點,想著待會兩個孩子回來了,也好先塞塞肚子。小玉是幾天前,弘政給送來的,幹幹淨淨的一個女孩兒,很是靈巧,卻偏偏是個啞巴。我本是千般個不樂意的,可猛然看到那緊咬著的嘴角,實在不忍心把她攆出去了。這許多年來,以為自己早已習慣了這宮牆中千百年不變的冷酷,誰知道,這顆心竟還是有些柔軟的。以前,對晴兒,倒也沒有過這樣的同情,我自以為是的那些個,原來隻是錯了啊。
“行了,下去歇著吧,有什麼會叫你的。”她安安靜靜的退下去了,看著那簡樸的發辮兒,心裏忽然莫名的一絲酸澀。
隻初夏而已,盡是滿湖的新菏,真沒想到,還能有這麼一天,我能這麼清靜悠閑地靠在這兒,奢侈地呼吸著這撿來的一份安逸。我永遠都想不明白的,那位永壽宮的主兒,為何留了我這條命。為了她的兒子麼?還是真如她那晚說過的,僅僅作為對一個母親的寬容呢?不經意地,眼角瞄到不遠處那間書房,已經空了不少時候了吧。這麼些日子,他每日都會遣常喜兒送來補品什麼的,自個兒卻未曾踏進這園子一步。一天,弘政說,他的阿瑪害怕看見我眼裏的死寂。嗬,我聽了,哭笑不得,他的珞兒啊,什麼時候竟讓他害怕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