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呢,這當兒來的······
“······”身邊一下子靜得可怕,抬眼,環兒麵無表情地朝我點了點頭,轉身進了馬車。身側的完顏氏快步跟了去,手裏緊緊地拽著錦帕,指尖直泛白。
我心中沉鬱,也笑不出來,直直地盯著王順兒那張越顯白淨光鮮的臉,“還請公公帶路吧。”
“紫禁煙花一萬重。鼇山宮闕倚晴空。玉皇端拱彤雲上,人物嬉遊陸海中。星轉鬥,駕回龍。五侯池館醉春風。而今白發三千丈,愁對寒燈數點。”
這王順兒一路上走得急,隻偶爾側頭看看我,倒也未停下,到了園子裏,我已是薄汗淋漓,心想,這些年的日子恐怕太優越了吧,身子是比從前更虛弱了嗬。暗自煩悶之際,耳邊傳來聲聲清脆的吆喝,夾雜著呼呼的風聲,我正納悶兒,抬眼望去,綠蔭下,揮劍入神的竟是弘曆!這才記起,幾個月前那道攪亂平和的旨意。這孩子,長得真像他額娘,圓潤幹淨,除了那雙眼睛······是長大了呢,還是這宮裏頭養人些,神色比以前明亮許多,那神色,有些像當年的十四——
“嗯,咳咳··
···”
什麼時候王順兒已經退到一旁,我就這麼直挺挺地麵對著康熙,猛然會意,慌亂中,腳尖竟有些發麻,“兒臣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吉祥!”這才發覺,喉嚨裏幹燥得很,說到最後,竟像呻[yín]似的,心裏不免一緊。
“小順子,賜茶。”雖是快要入土的人了,這嗓音裏實足的中氣卻讓人覺不出一點蒼老。
“謝皇阿瑪賞賜。”心裏這會兒真正的七上八下起來,完全摸不著方向。
即使莫名其妙地魂回到了宮牆內,糊裏糊塗做了這麼多年的皇子媳婦,也從沒動過神兒去想過,有一天會親眼目睹馳騁天下一輩子的康熙帝老朽將逝的模樣。
“夕珞啊,朕還記得當年你的那句話呢,說什麼來著······”
我一怔,不知從何抓起,“是——兒臣愚昧,有些忘了。”
“功過不在一人——瞧我這老頭子都比你記性清透嗬······”
我心下一顫,“哪裏的話,您可健朗著呢。”
“皇爺爺!弘曆這套劍式耍得可好?”正說著,就見弘曆漲紅了臉,氣喘呼呼地跑到了康熙跟前兒,看到我,一愣,倒是記起什麼來了,“給九嬸請安!”
我朝他笑著點了點頭,側眼,康熙正若有所思地看著我,一時間,心裏竄出前所未有的茫然。
“來,到皇爺爺這兒來——”身邊的王順兒見勢,忙上來給弘曆擦了擦臉。
看著眼前這暖融融的一幕,我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嘴角扯得有些累了,畢竟,這不是平常的祖孫倆。想到這兒,心裏更是翻騰起來,實在弄不懂我杵在這兒的原由。
“弘曆呀,”康熙輕輕地拿過弘曆手中的劍,給了王順兒,“讓你九嬸兒進宮陪你念念書,可好啊?”
“······”我驚慌地抬起頭,正眼瞧著康熙慈愛蒼老的臉,他依然溫和地看著懷裏的弘曆,似乎那根本與我無關,一股子寒氣直竄到腳底,炎炎夏日裏,手心裏出奇的冰涼。
“嗯——”弘曆抿著嘴,瞧著我,又看向康熙,“那——額娘也還是會常來看我的麼?”
康熙一聽,笑開來,“那是自然的,你阿瑪不也常來嘛。”說著,轉頭過來,看了看我,有些病弱的眼神裏,閃著一絲莫名的詭異。
我張嘴正要說什麼,卻見弘曆從康熙懷裏跳了下來,走到我跟前,規規矩矩地行了禮,“九嬸,弘曆一定會認真念書的。”說完,看了康熙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