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前,隻需一步,便可粉身碎骨…
……
人有時候會相信“宿命論”,因為它是一條隱形的路,無論如何走,都是要回歸這條路的。顧殊寧時常回想,這是不是宿命呢…
茶莊裏無茶香,她沒有悠然品茗的心情,當然聞不到。青蔥綠林正是枝繁葉茂時,齊振遠背對著顧殊寧,負手而立,恰到好處地不讓她看到自己臉上的表情。
這樣的表情,即使是喝著茶,也掩飾不住。
“齊叔,這是我第一次求您…”那個背影看起來堅實如鋼,無可動搖,顧殊寧艱難開口,因為想到了小蚊子而語帶哭腔,“隻有您可以救她了…”
二十六年來,她沒有求過誰,要麼對手向她低頭,要麼她甘願放棄,而這是她第一次放下骨子裏的那份高傲求助。失去過最親的人,才能體會到那種掏心徹骨的痛,這一次是愛的人,悲劇不可逆轉地要重演嗎…
齊振遠始終背對著她,遮住的手背看不見凸起的青筋,他任由顧殊寧絮叨,良久,沉聲道:“救她的代價是你自己的事業遭到毀滅,你也願意?”
“事業可以重新開始,但生命隻有一次,齊叔,我不能再看著子妤步我媽的後塵…”
提到母親,又是塵封多年的心傷,齊振遠捏緊了拳頭,似乎隱忍著什麼,聲音高了幾個度,“為了什麼兒女情長,連公司都不要了,這就對得起你媽媽了?!別忘了當初你手上的那些錢,一分一毫都是你媽媽的,你都還清了嗎?嫌她的錢髒,要是沒有這些髒錢,哪有你的現在!你媽媽生前那麼拚命,就是為了讓你別跟這些亂七八糟的人扯上關係,你以為這麼多年順風順水真的都是因為你能力強?寧寧,你這麼做要讓她死不瞑目啊…”
舊事像顧殊寧心頭的一根刺,輕輕撥動,便是鑽心的疼,她一下子臉色蒼白,如丟了魂的軀殼,嘴唇顫唞囁嚅著,說不出話。
她不能再愧對母親,卻也更不能失去溫子妤,罌粟的毒,中了很深,夢境還是現實,似真似幻,分不清了…
“齊叔,我愛她…”
——啪!右臉猝不及防挨了一耳光,大概用足了力氣,顧殊寧身子一晃,臉頰傳來火燒般的灼痛,嘴裏湧起些微腥甜,一縷血絲順著唇角流下。
齊振遠已轉過身來,麵對著她,額頭青筋暴起,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指著她厲聲道:“沒出息的東西!你媽給你留那麼多錢,是為了讓你脫離她的圈子,活得光明正大!你倒好,書不讀擅自輟學就算了,好好的事業也要半途而廢,做什麼不成什麼!這一巴掌我替你媽媽打了,不爭氣的不孝女…”
說著說著,齊振遠的聲音難得出現一絲波動,細聽竟有幾分哽咽,炯炯黑眸裏泛著微光,重重地吐出一口粗氣。
與其說他是對顧殊寧動怒,不如說他是在跟自己生氣。
顧瀾死的前幾個月,曾經把女兒托付給他,但他卻因為更大的私心而選擇了忽略過去,一場爭吵是□□也是借口,也許就是這樣,間接導致了顧殊寧走上同樣的路,愛上妓齤女的人,這都是宿命…
“齊叔…”
一聲輕喚把齊振遠的思緒拉回來,他下意識地應了一聲“寧寧啊”,卻見那孩子眼帶不甘,腫脹著臉頰,嘴角噙血,跪在了他麵前…
“我已經失去了我媽,不能再失去子妤。”
那倔強的眼神,像極了年輕時候的顧瀾,仿佛就在眼前,笑著對他說,我已經失去了自我,不能再失去我女兒。
兩人僵了許久,直到顧殊寧跪得膝蓋陣陣鈍痛,頭疼眼暈,齊振遠再次轉過身去,背對著她,邁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