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清晰地記著,她娘和外公外婆一大家子的人被害的那天,是丙辰年冬月初七——也就是說,白淺在冬月初四被殺,而他竟還能在冬月初七去她家殺人。

——這是說不通的。

鬱念覺得白淺被殺不是事實,要不就是這檔案被人動了手腳。

當年,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來人就是白淺!

她又隨手往後翻了幾頁,正好看到了她外公的名字。那上麵寫著:鬱默野及其一家因串通特務、買賣情報罪被當場擊斃。

兩家竟連罪行,都一模一樣。

但鬱念一家,怎麼可能串通特務呢,她的外公可是鐵漢軍官,任誰也不相信他會賣國求榮,當年鬱念還因能跟著外公姓而感到無比自豪呢。

而且當年白淺帶人進她家時,也隻字未提有關“特務”“情報”等內容,有的隻是叫囂著要她娘把小白狐交出來。

所以,全特麼是狗玩意兒的汙蔑!

鬱念重新又看了一遍兩頁檔案的內容,這才注意到還有一項重要信息差點遺漏了——將兩家人擊斃的軍官名字也記錄在案,竟都是鴻一鳴!

她憤怒地將檔案合上,往架上的格子裏重重一摔,轉身就出了檔案室,決定立刻去找那鴻一鳴問個究竟。

剛出了軍統局,卻在路邊被司機老吳悄悄喊住,說“一藤屋有動靜”。

報仇重要,可軍中事務也不能不管,她在軍統局裏節節攀升,也是為了當好個軍官,能在將來的某一天將外公的門楣發揚光大。所以當下她召集手下,換上旗袍,朝一藤屋去了。

●○●○●○

正是下午三時許,午餐時間早已過去,離晚餐時間也還尚早,一藤屋並無營業待客。

在幾位身著便衣手下的簇擁下,鬱念婀娜地掀開蓋在大門處的門簾,踏上一藤屋的式台,繞過玄關。

鬱白然滿臉笑容地迎了上來:“喲!來了這麼多客人,快請進,快請進!老板娘不在,我代她來招待各位!”

接著他邊走邊壓低聲音對鬱念說道:“下午他們休息時我死皮賴臉硬闖了進來,正好撞見月島秋子在跟人密謀著什麼。那些人要驅逐我,月島秋子卻道‘自己人’便將我留在外屋,許是那日我為她受了傷,她也減弱了對我的防備。後來他們往地下室去了,這會兒一定是在跟人交換情報無疑。不過,他們現在不在這裏麵了……”

“非常抱歉!現在不是營業時間,還請老爺太太們到飯點再來。”突然從裏屋走出了兩位穿著和服的歌姬,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同時也打斷了鬱白然的話。

“這就是你們不會做生意啦!哪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可以先讓客人坐下喝喝茶,飯點再點吃的嘛!不耽誤!”鬱白然向兩位歌姬挑挑眉,態度很是隨意,像極了紈絝子弟。他是早算到了對方會來人阻攔的,現在不過是做做樣子。

“算了,算了!既然這樣,我們晚上再來……走吧……”鬱念了然,順著這個台階就下了。

兩位歌姬鞠了躬便退回裏屋。

“哎?哎……那我送送各位……”說罷,鬱白然也轉身同鬱念等幾人走了出去。

他摸摸鼻尖,繼續對鬱念悄聲道:“如果我的嗅覺不出錯,他們此時正在對街那家斯密斯洋餐廳裏交換情報。月島秋子雖減弱對我的防備,但依然並不信賴我,我猜想她這次也是想要試探我——既然讓我撞破,索性裝成所有人都在地下室的樣子,若有人硬闖他們地下室,她就能斷定是我出賣她。”

“嗬,這試探毫無意義,”鬱念冷哼一聲,“她今日就要落在我的手裏。”

為避免他人起疑,鬱白然又回了一藤屋。鬱念則對著手下的幾人輕喝一聲:“對麵斯密斯洋餐廳,收網!”

第19章 女軍官vs男白狐(五)

鬱念覺得頭有點大。

抓捕月島秋子還算順利,對方完全沒料想到自己的行蹤會暴露,甚至或許至死都不會知道到底是誰掌握了她的消息。

但與月島秋子進行情報交換的另外一名特務分子卻不見了蹤影。

說來也怪,鬱念和幾人將那小小的洋餐廳前後都包圍住了,抓捕時人贓並獲,當時座上沒幾個客人,疏散客人時他們也看得格外認真,但那名神秘的女子就這樣在他們眼皮底下消失了。

還有一件事也讓鬱念覺得怪異,疏散客人時她分明記得那唯一的一名洋人服務生是第二個出了他們的包圍圈,走出餐廳的,但最後一個走出包圍圈的也是他。大家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又重新進餐廳的。但因為他並不是特務分子,也不便逼問他什麼。

天黑了下來,洋餐廳恢複了寧靜,鬱念的手下過來請示,她讓幾人繼續在四周看看,查找那名神秘女子的下落。此時她自己卻是沒了繼續調查的心思,急切地想要去找鴻一鳴。

鬱白然從對街慢步踱了過來,偏著頭朝她笑了笑,似是在恭喜她又抓捕到一個特務。她沒有回應,越過他後又徑自上了車。

鬱白然疑惑道:“哪兒去?在檔案室查到什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