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念雖有些慌亂,但還是故作鎮定道:“可笑!這能作數麼?此處除了本才人的人,就是蔡才人的人,誰都會向著自己的主子說話吧?本才人還說這血玉扳指、箭袖蟒袍和束發銀簪是蔡才人自己帶過來,用以演戲的呢!蔡才人呢,要麼就把所疑的那太監搜出來,要麼就去請司禮監的掌印太監派人來查,否則,本才人不接受任何的撒潑耍橫!”

“你——”蔡才人氣結,轉頭向著宮人狠狠道:“去把人搜出來!本小主要見到人!”對方說得不無道理,雖東西真是這兒找到的,但之後若再找人評理,人家也有理由懷疑東西是她帶來的,她原應該直接稟明聖上,讓聖上派人來查的。此刻她隻恨自己沒有思慮周全,吃了這啞巴虧!

然而尋了很久,還是見不到人。宮女小紅輕聲嘀咕道:“莫不是跳窗入湖逃了?”

蔡才人憤憤地踱至窗邊,撩開輕紗帳,往外眺去。眺了半晌,終於用力甩了甩衣袖,說道:“我們走!今日便宜她了!”

“站住!”鬱念知道她們要走,認定已轉危為安了,便開始了正式的反擊:“永壽宮是你們想闖就闖想走就走的地方麼?”

蔡才人白了一眼道:“姚才人想怎樣?”

鬱念道:“先說這些奴才——世人皆知,才人身子金貴,原隻屬當今聖上一人,可本才人今日身子讓如此多的宮人宮女給看了去,按宮中規矩,對才人大不敬的奴才,挖眼削耳是少不了的!”

在場的蔡才人底下的宮人宮女全都嚇尿。

鬱念又道:“再說蔡才人——你我皆為才人,級別相同,本無權自由出入彼此的寢宮,可你卻私自帶著眾人強闖進來,闖的還是本才人的浴堂,這不是蓄意來羞辱本才人的麼?本才人定要稟明聖上,讓聖上給做主!”

“你且告狀去!”蔡才人壓抑著怒氣,又對宮女小紅說道:“搜到的血玉扳指、箭袖蟒袍和束發銀簪都帶走,看姚才人到時要如何辯解!”

宮女小紅堅定地點點頭附和道:“也看那沒了衣物的太監今日要如何出這永壽宮!”

鬱念並不打算上稟,也沒要責罰那些宮人宮女,不過是嚇嚇對方而已,事情若是鬧大,對誰都沒好處。她也認定對方不會主動上稟,便決定適可而止了。

蔡才人一行人風風火火地往外走去。

作為厚臉皮的山賊少當家,鬱念忍不住最後調侃了一句:“嘖嘖嘖!還說不是蔡才人自己帶來的物什,抱得那麼緊,憂心被人搶了去似的。怕是你宮裏現在有個被你脫得精光的小太監正可憐兮兮地等著你還他衣物呢……”說完覺得好像哪裏不太對。

翠花嬸和酸菜妹也不自覺地瞄了瞄浴池。

段未然默默水中淩亂。

很快,浴堂裏的人幾乎都退了出去,隻剩翠花嬸和酸菜妹意味深長地看著浴池。

鬱念滿臉緋紅地轉了個身靠到了池壁上,怒道:“死奴才,還不出來!你要是出來,我就戳瞎你眼睛!”

翠花嬸和酸菜妹一起搖了搖頭:少當家已經語無倫次了!

段未然猛地浮出池麵,呼吸了幾口,訥訥道:“……我什麼也沒看見……”然後鼻血就滴了下來。

而就在此時,浴堂的格子門又被人重重推開。

段未然敏捷地再次沒入池底。

蔡才人雙手叉腰站在門邊道:“本才人差點忘了,此處,還有一個地方沒搜——浴池……”

第30章 女山賊vs偽公公(七)

蔡才人看向浴池,向宮人們命道:“浴池,搜!”

鬱念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忍無可忍道:“大膽奴才!你們誰敢!”

宮人宮女們前邊聽過挖眼削耳的說法,現下也知若是貿然下水與才人一池也的確不合規矩,全都呆立著不敢動。

蔡才人怒不可遏:“這些奴才真沒用!小紅,你去!”

宮女小紅哪敢不從,但又不好真的下水,隻得在門外找了根竹竿,向浴池中攪去。

池麵漸漸被攪開了個漩渦,玫瑰花瓣隨著漩渦翻騰著。但因花瓣數量眾多,池麵並未露出太多的空隙來。

池底的段未然隨著被攪動的水流遊到了鬱念的身後,倚著池壁。此時隻有躲避在此處最為安全,他不得不做出如此冒犯的舉動。

鬱念感知到小太監窩在了她的身後,心中羞愧不已,在池中的左手護胸,右手緊握成拳,就往後捶去。

段未然怕這動作太大會露出破綻,伸出右手捉住了鬱念的右手。他討好地用指頭輕輕摩挲她的手,一點一點將她的拳頭鬆開,又將指頭侵入她的掌中慢慢握住。

十指竟交纏在了一起。

鬱念的右手掌心有兩顆小小的粉痣,段未然用指尖在上邊拂了拂,不自知地傻笑了一下,心頭忽然有些甜。自己分明十分厭惡姚家的每一個人,這姚才人的容貌也不太吸引人,可她就是有種魔力,令他厭不起來。甚至,還有些想親近?

而鬱念也有些異樣的感覺,自己好像並不排斥跟這小太監指掌相觸,反而在被捉住時有些心潮澎湃,難以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