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酸菜妹幽幽道:“那也得有‘身’可許啊!”

鬱念正色道:“莫再說笑。本小主隻需要你今夜醜時幫著盯緊熟睡的陛下,並支開正殿禦書房裏的所有宮人即可。不難做到吧?”

段未然道:“難倒是不難,隻是,姚小主深夜進禦書房這是要做什麼?”

“你還是不知道為妙,再有,”鬱念眼珠一轉,“你若是敢將本小主所言之事泄露出去半句,本小主定會殺你滅口!”

段未然低頭思忖了一番,又說:“姚小主救過奴才兩次,奴才報恩也是應該。不過,禦書房乃後宮重地,進了若是被人逮著,恐怕不止殺頭謝罪那樣簡單。姚小主可曾再三思量過?”

“莫再囉嗦,本小主心意已決。你現在就將乾清宮的地形畫個清楚。還有,再給備上三套箭袖蟒袍,本小主好行事。”鬱念堅定道。

“好,”段未然執筆畫了個乾清宮的地形,又撣撣袍上的塵,“奴才這便回去準備著。今夜保您在禦書房見不到一個活物。”說罷起身告辭。

兩位公公便出了永壽宮的門。

路上,段未然輕聲道:“今夜……即將真相大白了……小劉子,你且去安排著,送三套箭袖蟒袍給永壽宮;命宮人宮女侍衛夜間不得靠近禦書房;再命朕的近身錦衣衛醜時蹲守禦書房四圍,布下天羅地網。朕倒要看看,姚才人這唱得是哪一處!”

“喳!”劉公公恭敬地回道。

“咳咳……不過,若非朕親自下令,誰都不準輕舉妄動,更不可碰那姚才人一分一毫!”段未然交代道。

眼下狀況已是騎虎難下,他也隻有等著看事態如何發展。雖說性命攸關時理智占了上風,但心裏無論如何還是不願意看到姚才人犯忤逆之罪,觸他底線的。——畢竟,如若她的家人犯事,他還能保她,而如若她也參與其中,他便愛莫能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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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便到了夜間醜時。

鬱念和翠花嬸、酸菜妹換好箭袖蟒袍,打扮成太監的模樣便出了永壽宮。

這夜果然如她所願,幾人輕易便潛入乾清宮,來到了禦書房。其間並未遇到任何宮人宮女和侍衛。

鬱念讓翠花嬸守在禦書房的入口,和酸菜妹翻找起來。禦書房極大,藏書極多,想要在裏邊找出特赦聖諭並非易事,更何況此物她們連見都沒見過。但好在,封頁上的字,她們都還認得。

在案幾上尋了一番,並未找到,她們又往書櫃上翻找起來。

隱在次間暗處的段未然,隔著珠簾瞥見她們盡往書堆裏翻找東西,有些疑惑,在他看來,時常與他作對、未曾將他放在眼裏的兵部尚書姚史,費盡心機在太後麵前舉薦自己的女兒入宮,絕不可能是為了讓她擁有美滿姻緣那麼簡單,而若姚史有所企圖,也必然該是能掌握軍權的虎符等物,怎會是文書奏折之類?

在書櫃上翻找也無果後,鬱念拉開了底櫃屜子。

卻說這時窗外突然閃過一道人影,此人正是蔡才人宮中的宮女小紅。

倒也是邪了門,今夜蔡才人忽感腹痛難忍,非要讓宮人去請太醫,可畢竟是深更半夜,除非執有乾清宮管事太監給的出門牌,才能出皇宮去太醫院,否則位分較低的才人宮裏的宮人無權私自出宮。於是蔡才人就讓宮女小紅前去乾清宮找管事太監,可小紅在乾清宮前院轉悠了半天,也未見一人。

她倒是奇了怪了,愈加大膽地往正殿走去,發現四周還是無人。此刻她路過禦書房,無意中望向房內,看到了三個太監,心中一喜,開口喊道:“幾位公公,奴婢有事相求。”

同樣隱在禦書房次間暗處的劉公公哀歎大事不好,他將乾清宮上上下下的人都支了開,卻萬萬沒料到夜深人靜時分會有嬪妃宮裏的宮人至此,看她也是個不夠懂規矩的,若是有事,可找管事太監,找不到也須得去側殿大院查問,怎敢如此唐突地闖進正殿裏來。

鬱念幾人一聽這聲音,皆嚇了一跳,趕忙掩麵逃離禦書房。

那宮女小紅不肯罷休,進了廊道就追了起來,邊追還邊喊:“幾位公公留步!奴婢的小主子現下生了急病,奴婢需找管事太監求得出門牌出門去請太醫,不知這管事太監哪裏找?哎,幾位公公,你們莫走得這麼快啊……”

鬱念她們哪敢停下,雖她們有著太監扮相,想要速速易容成男貌也非難事,可這嗓音騙不了人,若是開口必定穿幫。

看著前方幾位公公加快了腳步,宮女小紅頓感蹊蹺,又回想他們方才在禦書房裏上下翻找,認定他們做賊心虛,便大聲喊了起來:“捉賊啊!快來人,捉賊啊!”

尖叫聲在深夜總是特別刺耳的,乾清宮外守夜的大內侍衛們聽到叫聲,即刻衝進了乾清宮前殿裏。原本得令今夜不得踏入乾清宮巡查,可沒聽說若是來了賊人也不得入內追捕的,想來聖上的安危才是最要緊的,於是他們也都毫不猶豫。

看著外邊亂成一團,段未然輕歎一聲,從禦書房次間走了出來。劉公公此次安排欠妥,心中早悔恨不已,趕忙跑了出去查看狀況。

段未然指腹在鼻尖輕撫了幾下,眸子一抬,便進次間換上了箭袖蟒袍,然後從禦書房窗口飛身而出,上了正殿房頂,貓著身子前行了一段。直至他看到了慌不擇路的姚才人和她的宮女。